月上枝头,曹大爷才把两份身份证明做好,带着张启灵去马场挑马。
张启灵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快速扫过这些马匹,最后挑了一头棕色的,虽然相貌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马蹄健壮,马身健硕,是头好马。
马场主爽朗地夸张启灵好眼光,曹大爷把钱给马场主后,张启灵一个翻身骑身上马,把坠子丢给了曹大爷,调转马头,“驾!”
从西藏横穿到东北,途经青海、宁夏、内蒙古,跨越大半个中国,路程可谓不小。
因为有身份证明,骑马走官道,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就是这个时候的清政府腐败严重,他遇了很多既要身份证明又要买路钱的守道官兵,为了不多生事端,他都给了银子,身上的钱财已经没有多少了。
张启灵顺手挖了一座小墓,弄了些金银,找到当铺,把一半换了通用货币、纸币,才继续赶路。
地图是他在西藏买的,用皮子做的底,很耐用,就是这个年代的地图图像粗糙了些,但够用。
一匹马,带人跑,跑不了几天几夜,全速跑一个小时都算得上是好马,张启灵控制着马匀速跑,时速20公里左右。
途中经过城镇,进去补充了些物资,并换了一身衣服,将母亲给他做的新衣收好,继续骑马赶路,跑了一个月半左右到了东北吉林。
穿过张家设下的生死线,进到了古宅,他的眼睛敏锐的打量整个古宅,最后停留在一处灰尘明显轻于周围的地方。
看来这个地方还有张家人。
张启灵压低了帽檐,解开大门的机关,进去躲了起来,在原地耐心地等了三个小时左右,躲在暗处的人才没了耐心进来了,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
张启灵故意放重气息,让人发现自己,他迅如雷地向张启灵攻过来,张启灵见招拆招,完全不落下风。
一柱香的功夫,那人停下了动作,“你是张家子弟?”明明是疑问句,他说出来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不是,我姓白。”
“那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小少年的杀气再次凝聚。
“我的父亲姓张。”
张启灵对眼前的人还有印象,他是瑞字辈的,犯了错,被罚守一辈子的张家古宅,张家分崩离析,活下来的族人走的走散得散,他还守在这里。
张家人,遵守规矩,听从命令,是本能,刻在了骨子里,哪怕张家已经没了,依旧年复一年的做任务,直至死亡或者任务完成被迫停止。
张家人培养族人都是按照死侍的方法去培养,在大多数族人眼里,只有任务,上一世张家分崩离析后,流落在外的张家人完成任务后自缢,屡见不鲜。
眼前的‘少年’,张启灵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是“瑞”字辈的,算得上他的前辈,比他要大两个辈分,他当年上位的时候,还拉过他一把,只是后来,他始终不愿意离开,日本人来袭,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少年’露出与外表不同的成熟,“你父亲姓张,你姓白,你随母姓?”
张启灵点头。
他轻笑一声,“那还真是少见呀。”
岂止是少见,张家人与外族通婚,是要施以酷刑的,孩子也要掐死在摇篮中,除了本来流落在外的外家人,其余本家张家人与外族通婚,简直是找死。
接着‘少年’又说:“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找我父亲。”
“你父亲是本家的?”
张启灵点了点头。
“那你找错地方了,张家已经没有了,整个古宅族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笑着说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查记录。”
通过放野的张家人,生与死都会被记录在册,算是一种奖励、安慰、归属。
“你还知道‘记录’?看来你父亲告诉你不少嘛。罢了,反正我也闲着无聊,就陪你这个小辈找一次记录。”
突然‘少年’又想起来什么,偏头问道“你父亲是哪个字辈的?”
“扶。”
“那辈分确实比我小。”
张家的记录是用的纸质的,放在了地下室第三层,密密麻麻铺满了册子,越往前面辈分越大,最前面的记录,用的是竹简。
‘少年’在找到了扶字辈的册子,他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张扶林。”
‘少年’的动作一顿,他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的,思索半天,终于回想起来了,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张家和康巴落族的孩子呀。
那不用找了,你父亲已经死了,被族长亲自处死的。”
张扶林与康巴落族圣女通婚的事情在族内高层引起轩然大波,以至于‘少年’印象深刻。
‘少年’那时还挺奇怪的,张家延续几千年,本家人与外族人通婚的情况又不是没有,就算对象是康巴落族人,照章程办了就行,族长至于还想出一系列办法,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回来吗?还准备处死一波知情人。
‘少年’轻笑一声。
张启灵将目光投向他。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
族长当时让他亲自出马把张扶林与康巴落圣女的孩子带回来,并且告诉了他一个荒诞的计划,他听后立马拒绝了,敢抗拒族长的命令,后果就是被剥夺了权利,甩到了老宅,让他看一辈子的大门。
族长想做的事情,就算不知道缘由,族人会想尽办法帮其完成,就在他以为哪怕他不出山,孩子也会按照族长的想法被带回来时,按照族长的计划被推上神坛时,族内动乱,之后便不了了之。
而如今,这个孩子又出现在他面前。
想来,他们也是有缘。
‘少年’问,“既然你随母姓,那你全名叫什么?”
“白官。”
“挺好听的名字。”‘少年’淡笑,看起来很温和,“不过”说着他眼睛一眯,下一秒又浑身冒冷气,“你能告诉我,是谁教的你这身功夫的?”
与张启灵对打时,虽然不明显,但‘少年’还是能感觉到,张家功夫的影子,还有,那两根奇长的发丘指。
而且,白是汉姓,康巴落族的圣女,是没有姓的,就算有姓,也肯定是藏姓。
既然张扶林已死,是康巴落族圣女带着他外逃的,那么,他的功夫怎会带有张家人的影子,他没有被带回族地,又怎会练得发丘指。
除非,眼前这个人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