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破屋子位于康巴落部落的远处,是白玛自己建的一个小房子,平常放放草药。
虽然又破又小,但胜在无人知晓。
她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要记住白玛记忆里的熟人,要模仿白玛的行为举止,要隐藏自己怀孕的事情,要试探自己能不能改变白玛的命运。
如果记不住熟人,或者行为举止不像原来的白玛,那她可能会被这群被封建迷信荼毒的康巴落人给扔进火堆净化身体里的恶魔。
试探能不能改变白玛的命运好办,那就是准备逃跑,能跑成就是能改变,跑不成就是不能改变,也有可能是自己不行。
毕竟康巴落族和张家势力庞大,里面都是一群变态中的战斗机,就自己这小弱鸡,逃跑着实够呛。
就算跑出去了,活下去也是个大问题。
首先,先不说西藏民智未开,到处都是活人祭祀。就算跑出西藏,这会儿国家到处都是军阀,封建专制,和列强的摩擦不断,过些年又得打仗。她能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活下去吗?
还有个更简单的试探方法,杀了肚子里的孩子,系统的任务也仅仅是让她把张启灵生下来罢了。生下来就把他给杀了,那也不算任务失败。如果杀了,世界重启或者是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就是不能改变,如果什么也没发生,那就是能改变。
顾晓月抿嘴,再说吧,如果跑不掉,以张家和康巴落族那群人的变态程度,纯洁的祭品怀了张家的孩子,她也活不了多久,杀了张启灵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她被24字教育了17年,让她杀人,她大概率是做不到的,她从小到大只见过大人杀猪。
逃跑是最好的试探方法,也是她想长命百岁一定要做的事情。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天黑之前,记住白玛认识的人的所有模样和名字,记住白玛所有的好恶,学习白玛的行为举止。
记忆就是几个小时的压缩包,她能看但不能直接送到她脑子里。
弄完这些她就得赶回康巴落部落,等天黑了,夜路不好走,说不定还有野狼。高原这边,到了晚上温度还会降不少,这破屋子的窗户烂了,在这儿睡地话她就真成冰雕了
她在屋里找到一个水缸,水缸里的水已经结了冰,能照映出她的模样。
白玛身穿藏服,头上围了一圈玛瑙,脖子上戴了一串红色佛珠项链,圣洁而美好。
是个很美丽的女人,难怪能生出人间绝色张启灵。
她一边用光屏放着白玛的生平,一边模仿白玛平时的神态,开心的,难过的,伤心的。
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是白玛的,很快就和光屏里的女人神态有九分像。
顾晓月张嘴,用藏语说话,流利无比,她松了一口气。
刚刚看记忆的时候听得懂藏语,她想应该是系统的原因。虽然她听得懂藏语,但不代表她会说藏语。
如果她说不出一口流利的藏语,为了不被康巴落族人怀疑,她就只能弄伤嗓子。一是怕疼,二是脖子那么脆弱的地方,她一个把握不住力直接提前饮恨西北了怎么办?
“系统,记忆不是直接传到我脑子里的,为什么我会听懂藏语,还会流利的说藏语。”
【因为身体与灵魂已完全融合】
身体与灵魂完全融合就能完全贯通一种新语言,这是什么逻辑?离谱当中又带着几分合理。
算了,她都穿越了,硬挑这些事情也没用。
外面已经霞光万丈了,天黑之前她得回到康巴落族群。
雪很厚但底下都是存了两三天的雪,特别硬,只有刚下下来不久的雪才是蓬松的。
所以一脚下去,雪只蔓延至她的脚踝上一点点。
这个时候的高原,没有被任何化学品污染,天空清澈得亮眼,晚霞也红得灼眼,与一望无际的雪山,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只可惜景是好景,只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吃人呀。
……
康巴落部落建造在三座巍峨雪山环绕的山谷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次旦桌嘎,您回来了啊。”
次旦桌嘎在藏语里是永恒的圣女,是这里大多数人对她的敬称。
说是圣女,不过是一个必死的祭品罢了。
顾晓月对他点头,“扎西,你怎么还不回家?”
扎西笑着回答,“今天是雪顿节,格萨拉去了正台。”
格萨拉是扎西的妹妹,从小和扎西一起长大。
雪顿节是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云南等省、区藏族人民的民族节日。“雪顿”意为酸奶宴。在藏语中,“雪”是酸奶子的意思,“顿”是“吃”“宴”的意思,雪顿节按藏语解释就是吃酸奶子的节日。因为雪顿节期间有藏戏演出和晒佛仪式,所以有人也称之为“藏戏节”、“展佛节”。
吃酸奶,她正好饿了,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过去蹭蹭。
“今天是雪顿节,我差点儿忘了,我们一起去吧,扎西。”
扎西应下了,两人一起去了正台,就是一个被清扫出来的空地。
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火梗,旁边有跳藏戏的,周边围了一圈小朋友。
周边有十几张长桌子,上面摆满了酸奶子,顾晓月随手拿了一盘干净的,明显还没有人用过的酸奶子,在篓子里抽了一个勺子,一边食用一边看藏戏。
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中间的那堆火,虽然它纯致,但是她刚刚回部落的路上,发现另一个部落正把人直接放进去活活烧死,说是送给神的礼物。
看到的一眼她就避开了,既然阻止不了,那她只能逃离,她帮不了那个人。
顾晓月想,如果跑不掉,她会不会有一天也被康巴落族人推进火海里,献给所谓的神祇。
越想心里就像越难受,嘴里的酸奶就像嚼蜡一样,苦涩无味,只能混在一群小朋友里面试图治愈治愈心灵。
因为高原原因,小朋友大多黝黑,皮肤干裂,白玛算得上是别具一格,白得亮人。
小哥生下来之后,如果一直生活在青藏高原,会不会也皮肤黝黑,顶两坨高原红。
嘶,有点儿惊悚。
天色已晚,庆祝也逐渐进入了尾声,顾晓月吃了个半饱,就着月光,回家去。
白玛的家在部落中心地带,倒是不远,屋里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都有。
柴房还有余下的一些柴火,她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己洗漱。
一把长发散开,顾晓月有些感叹,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有这么多头发。
她很小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父母就给她买了手机,从此就朝着熬夜的光荣大道一起不复返。
看,看动漫,看电视,玩儿得不亦乐乎。初中更是为了给嗷嗷待哺的读者投喂天天熬夜,高中因为那该死得数学天天修仙。
头发那是一掉一大把,发际线是不停的往后移。
白玛的头发只是有一单点燥、卷曲,但量是真的多,顾晓月差点儿热泪盈眶。
关紧门窗,迅速上床,左一下,右一下,腿一下,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闭上眼准备去找周公约会。
可周公是个渣男,今晚没有来找她。
黑暗中,顾晓月睁开了双眼,黑白分明,毫无睡意。
她现在脑子里不停的在想事情,首先是生下张启灵这个任务,看似很简单,实则很难。
这会儿月份小,看不出来什么,等月份大了,肚子凸起她改如何解释?孩子去哪儿生?由谁来接生?
4~5个月还能用长胖来解释,但后面肚子越来越大,在厚的衣服恐怕也遮不了。也不知道白玛到底是怎么瞒着族人把张启灵生下来的。
孩子在哪儿生,还有待考察,实在找不到地方找一个能避风的山洞生也行。
关键是接生的人,要接生经验丰富,嘴巴还要严,最好是认不到她的人。康巴落族人首先排除,只能从外族人找,可白玛也不认识几个外族人,只能趁这段时间多认识几个人,发挥她的社交牛逼症。
还有一个备用方法,自己生,电视剧里好多孕妇都自己生,生下来之后自己爬过去剪脐带。
这些孕妇要么不怕疼,要么求生欲极强,要么爱孩子爱到了骨子里。
她呢?她怕疼,如果太疼了说不定会想寻死,至于爱这个孩子?
不爱。
他是张启灵,但他只是张启灵,她或许对他有喜欢,但那是对一个角色的欣赏共情。爱他到骨子里?当然不爱。
说实话,她绝望的时候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有一点点恨的。否则她也不会想到杀了他来判断能否改变白玛的命运。但良心和道德观在阻止她,理智也在告诉她,她该恨的是该死的系统。
她不想生什么孩子,她不想做什么任务她只想回家,和闺蜜一起喝喝奶茶看看电影,宅在家里刷刷剧产产粮,哪怕继续修仙熬数学也好过在这儿担心生命安全,被一个系统硬逼着生孩子。
脑袋埋进枕头里,越想越崩溃,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最后实在憋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为什么是她来做任务?为什么要她穿越?为什么要她生孩子?为什么要她经历这些?
她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