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一想,李昙年对陆执这个态度也并不意外。
她记忆中的陆执打小就不得双亲疼爱,七八岁就被家里人卖到了州府给人当学徒,后来,忽发大水,陆家人以为他死了,正喜滋滋地想着怎么跟主家讹钱时,他却回来了。
陆家人算盘落空,自是没给他好脸,待周玉莲退了亲后,陆家人更是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原书里的陆执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就陆家人所做的那些个事儿而言,若不是因着他和他们有着血脉关系,只怕陆执也只是淡漠处之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些过往,李昙年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一些他和周玉莲之间的事儿。
记忆中,陆执似乎对周玉莲其实还挺好的,他尚在州府当学徒时,便总捎人给周玉莲带一些新奇玩意儿,如今想来,若不上心,怎会那般惦记。
想来,他被人家退亲,心里还是有过不好受的吧。
李昙年不由唏嘘,既叹息那周玉莲眼光差,又同情陆执被人背叛抛下。
长久的沉默间,陆执静静地看向了她。
眼见着她在他跟前尚且轻纱覆面,他正想让她日后不必如此,终归,他并不觉得她丑。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来,就撞上了她眸眼里那含着怜悯的目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好。”李昙年朝陆执咧嘴笑了笑,既是无声的安慰,也算是应了适才的话,随后,便径直回了屋。
陆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脑海里,却全是她适才那眸眼含笑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竟又想起了那日帮她脱衣时,他们肌肤相贴的场景,一时间,他喉头微滚,眸光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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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确实如陆执料想中一般。
隔日一早,杨婆子果然就引着陆大郎和陆二郎来了,不过,那时候,李昙年早坐上老根头的车,往县里去了。
在车上时,她将提前摘好的十来串早紫葡萄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又用筲箕盖在了背篓中,一进城中,便熟门熟路地去找了那些果贩。
她空间里有青提,巨峰葡萄,红提,夏黑葡萄等十来个品种的葡萄,可熟透的也只有背篓这些早紫葡萄。
李昙年原本还担心着不够卖,结果,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原本答应了要跟她合作的果贩,却一个又一个的改了主意。
她看着那些果贩面色大变的模样,一度不解,最后,终听其中一人开了口。
“这位娘子,你快些走吧,你今儿个就算是将整个青河县里里外外的转上十遍,也没人敢买你的果子啊。”
李昙年心下不解,还想再问,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买你的东西吗?”
她循声看去,就看到罗奎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摇着小扇,缓步过来,那油光满面的一张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我罗大爷不许他们买,他们还真敢买不成?”
李昙年顿时就明白了,罗奎在背后头使了手段!
“你属狗的不成,鼻子倒是灵,还跟到了这处。”李昙年冷笑,倒是不为难那些个果贩,直接找了个空位子,摆起了摊子。
“你说什么?”罗奎脸色一僵,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说他是狗。
他的人可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到她想跟人做葡萄营生的事儿,这番,他心下爽利,只觉自己找到了将李昙年踩在脚下的机会,谁曾想,这村妇竟然!
她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张口骂他!
“你,你这村妇,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给我道歉,否则,我立马使人将你赶出早市,有我罗奎在,你可别想在这儿卖上一个子儿!”
李昙年冷冷一笑:“你可以试一试。”
明明此刻,她还戴着面纱,那身形更是柔弱瘦小,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弱势模样。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她那些手段的缘故,罗奎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个小喽啰们听到她这话,心里都生了一股子忌惮。
直到罗奎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村妇恐吓住以后,他顿时又黑了脸,扭头就朝自己带来的人斥了一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她长点教训。”
那些个小喽啰点头,立马朝李昙年冲了过去。
快到她摊子前时,李昙年将盖在背篓上的筲箕拿了起来,拍了拍。
那群人以为她又要动手,冷不丁又想起她上次将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事儿,忙脚底抹油地回了罗奎身边。
罗奎看着一个二个回来,顿时就黑了脸,骂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就听其中一人苦巴道:“表少爷,我们不敢啊,她打得可疼了。”
“没用的东西!”罗奎拿着扇骨就朝他们后脑勺处,一人敲了一记闷响。”
这群小喽啰平日里唯罗奎马首是瞻,从不敢忤逆了罗奎的意思,可如今,和那动辄将他们打个半死的夜叉比起来,他们忽然就不害怕罗奎了。
不针对李昙年,他们大不了就是被表少爷给厌弃,要真的针对李昙年,指不定就会被打个半死,他们又不傻,自然知道应该怎么选。
“你,你们!”罗奎气得一把将自己眼前的一群喽啰推开,刚一踏步,就看到李昙年正拿了一串新鲜水润的葡萄往筲箕上放。
“那,那是什么?”罗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葡萄啊。”他身旁的小喽啰也看直了眼,他在这市井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这么饱满的葡萄呢!
可,就连着青河县首富吴家也弄不来这么新鲜的葡萄,这女夜叉又是怎么弄来的?
正想着,小喽啰脑门心上又被扇骨狠狠砸了一下,他痛呼了一声,就见罗奎痴痴道:“我能不认识葡萄?瞧瞧这又大又圆,晶莹透亮的,简直,堪比紫色玛瑙啊!”
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