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摆脱了过往的思绪，烧上一壶茶，赵清云再次坐在那张木制矮桌前。弟子李心逸的平板电脑桌上放着，屏幕上正继续播放着直播。
只见屏幕上的少女结束了演奏，温婉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进入新的话题：“刚才的演奏大家还满意吗？”在得到了弹幕的肯定后，她再次微微一笑：“那么就按照昨天的约定，借此机会，继续给大家科普一下民乐的知识。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工尺谱的知识！”
赵清云越看逾越得这个少女可爱。
赵清云一生再没找过伴侣，也没有孩子。所以他格外珍爱行业内的年轻人。像玲玲这样半大不大孩子，更加得到他的喜爱。
随着少女的提问，弹幕中立即出现了一系列好奇和期待的表情和文字：“工尺谱是什么？”、“好奇中！”、“小姐姐，请多多指教！”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在引领观众走进一个新的世界。“所谓工尺谱，就是一种古时用汉字记载的曲谱，这种谱子和现代所用的五线谱或简谱有很大的不同。”
弹幕立刻涌现出各种表情和问题。“用汉字？”“那这谱子看起来就和读文章差不多啦？”
“从前，在我们古代，传谱子不是用五线谱，也不是简谱，而是用文字描述，这就是我们龙国特有的工尺谱。”少女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确保观众们能跟上她的解释。“常用的工尺谱，一般采用‘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这样的字样来表示音高，这种字样也作为唱名。如果用西方音乐的术语来唱前面那段文字，就应该唱做‘sol、、si、do、re、mi、fa（或升Fa）、sol、、si’。”
弹幕立即回应：“就是汉字记述的简谱喽？”“喔喔，这也很简单嘛！”“前面虚心点，认真听讲！”
少女继续解释：“确实就是如此，用汉字来记谱。写谱子就和写文章一样！一首曲子可能需要四五千字才能描述清楚！看起来洋洋洒洒，蔚为壮观！
有些声乐基础的观众提问：“那高八度怎么办呢？古曲也有高音符号吗？”
少女莞尔一笑，回答道：“当然有高音符号！我们古人的高音符号，就是偏旁部首！”
“例如，如果某一个音高八度提升，那么谱字的末笔可以向上挑，或者在字旁加上‘亻’这个偏旁。比如‘上’字的高八度，就可以写作‘上’或‘仩’。相反，如果某一个音降低一个八度，谱字的末笔可以向下撇，如‘凡’、‘工’等。”
弹幕又问：“那如果高两个八度呢？总不能写两个部首吧？”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当然不用。别忘了我们用的是博大精深的汉字！如果音高提升两个八度，那么末笔可以双挑，或者加上偏旁‘彳’，如‘上’。同理，如果音高降低两个八度，末笔可以双撇，也如‘上’。”
少女的解释明了扼要，观众们纷纷表示自己收获颇丰。“真是太奇妙了啊！汉字的曲谱，偏旁做符号！”“哇，原来如此，学习了！”“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样的弹幕不断涌现。
还有一些弹幕直打趣：“小姐姐每次都说'我们古人，就好像她本人是古人一样！哈哈 ！”“没准真是这样呢！看打扮，她就是穿越过来的！”
赵清云望着屏幕，目光锐利而又深邃。尽管他在古琴界已经有着崇高的地位，但他总是保持着一颗求知的心。
他当然早已知晓这些知识，但从少女这里，他体会到了重新学习，温故而知新的乐趣。
“这年轻人还真是勇敢。”赵清云边看着直播边心里想，看着少女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工尺谱的基本概念和应用。“小小年纪，敢在网上上大课！” 他不由得微笑了起来，这样的年轻人是值得鼓励的。用现代的方式传播古老的文化，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一种责任感。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少女科普所有的语言，都是极其浅显易懂的。他明白这正是吸引年轻观众所需要的。这也是一种文化传承的方式，与他自己所做的并没有本质的不同，甚至做得更加好！
弹幕再次提问：“那节奏呢？”
“大家都知道一个成语——一板一眼吧！”在工尺谱中，用来标记节奏的符号被称为‘板眼’。”少女的声音依旧清晰，每一个字都准确地传达给了观众。
“通常情况下，‘板’代表强拍，而‘眼’则代表弱拍。按照这样的规则，我们有多种形式的板眼，比如散板、流水板、一板一眼、一板三眼，以及加赠板的一板三眼等。”
弹幕中开始出现了一些表情符号，表示观众们正在认真听，也有的人在做笔记。”
少女稍作停顿，然后进一步解释：“一板一眼是一个较为普遍的节奏形式，它由一个板和一个眼组成，总体是2/4的节拍。一板三眼则是一个板和三个眼合成的4/4节拍。其他还有很多，在这里先不提了。”
少女停顿了一下，让观众有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接着继续说：“值得一提的是，其实很多古谱是没有板眼符号的！这些文字主要是描述手势、指法，并没有具体的节奏标记。”
弹幕马上提问：“那这类曲谱该怎么弹呢？”“难道只能瞎弹？蒙着弹？”
少女笑了：“这类曲谱确实更加难以复现。当后人依照这种工尺谱来弹奏，其实只能弹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她再次竖起一根手指：“这也正是古曲的魅力！琴师只能通过文字了解曲子的意境，根据曲子的旋律和意境去体味、揣摩，这在古琴界通常被称为‘打谱’！”
弹幕里出现了更多表示惊讶和认同的表情和评论：“原来是这样！”、“工尺谱真是一个复杂的艺术！”、“所以古代音乐家都是即兴创作的高手吗？”
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工尺谱的这种特性，同一首曲子在不同人手里弹出来，气韵和味道都会有所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说，古琴音乐更重视‘意’—它不仅仅是音符和节奏的组合，更是每一个演奏者个人情感和理解的表达。”
“所以，当你听到不同人演奏同一首古琴曲时，不要太过惊讶于它们之间的不同。因为这种不同，正是古琴音乐美丽和深邃的一部分。”
屏幕上的弹幕仿佛浓烈成了一阵五彩风暴，各种礼物和表情符号五光十色、热情洋溢。观众们被少女的解释深深吸引，也更加期待她接下来的演奏。
赵清云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他注意到了少女手指上的每一个微妙动作，以及她脸上流露出的专注和热情。 “嗯，嗯，不会错了！”赵清云心里暗自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他悠然地品了一口，细细品味着茶和音乐带来的双重愉悦。这一刻，他觉得未来的古琴界或许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而他自己也有了新的盼头。
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和方晓梅的！他禁不住想。
他立即给李心逸打了个电话：“心逸啊，还没睡吧，你明天马上联系这个小女子，并且把那封信的事告诉她！是的，我这些年只推荐她一个人！那边一定会接受的。”
挂完电话后，直播也基本结束了。
少女笑盈盈的对屏幕说：“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关掉平板，赵云清一口喝净了凉掉的茶，走出屋外，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微微一笑。
“晓梅啊，看来咱这块老木头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了。" 赵清云笑着自言自语，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新的挑战。“如果你还在的话，应该也会为她感到骄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