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明从部队转业，如果不是他自己强烈要求转业的话，他是不会那么早就脱下军装离开部队的。李志明转业这件事是在妻子吴红玫强烈要求下，李志明才向组织申请转业的。
李志明在转业之前专门回了一趟巴山老家。李志明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探探路摸摸情况，选择好要进的单位。
这天，李志明在巴山市内坐公交车回破石李家坪时，在车上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讨论破石公社卫生院副院长李志春的事情。李志明一惊，这些人怎么谈论起自己的兄弟了，他就装着一个旁观者认真听起来。
车上有人说:“破石公社卫生院的副院长李志春这个人不错，不管是哪个找到他，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推辞的，也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的，这样的人很少。”
李志明心想，这说明自己的兄弟还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又有人说:“李志春这个副院长没有一点官架子，对人态度好。听说他有可能要调到县里去，如果这个人调走了就可惜了。”
突然，有人说:“李志春这个副院长的确是不错的一个人，他不但医术好，而且对病人态度也好。可惜他有些事情就做的不是那么好了。”
旁边人不解的问道:“他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我们怎么没有听到说呢？”
“嘿！他那些事情难道会大张旗鼓的说吗？”那人一副轻蔑的表情说。
“是什么事情啊？你说的那么玄乎。李志春这个副院长真的不错，你不要造他的谣啊！”
“我造他的谣？他的那些事情破石公社好多人都知道，你们不知道？”
“什么事啊？我们就没有听说过，你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那人轻轻的笑了笑:“你们晓不晓得李志春的哥哥在部队当兵？听说是个团级干部呢！”
“你是说李志明啊！我听说过，李志明这人不错，他是他们那批当兵的人中官当的最大的一个人。”
“唉！就是这些官当的越大的人，接的女人反而没有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接的女人可靠。”
“你这话说的，我们接的女人有当官的接的女人漂亮吗？”
“漂亮女人有什么用？漂亮女容易给你戴绿帽子。”
“你是李志明的老婆有问题？”
另外一个人说:“不可能啊！李志明的老婆听说非常漂亮，难道她给李志明戴了绿帽子？你可不要乱说啊！”
“我乱说？这在破石街上是公开的秘密。”
“不可能吧！李志明的老婆早就随军到部队去了，你又不是李志明一个部队的，你怎么知道李志明的老婆不正呢？我不相信你说的！”
“嘿嘿！这你们就不晓得了吧？李志明的老婆子不但给他戴了绿帽子，而且他这顶绿帽子还不是一般人给他戴的。”
“哦！”车里的人都惊奇的望向那个人:“你这是听那个说的？难道你有人在李志明一个部队？”
李志明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想上前去和那人理论理论的。但又觉得自己也太沉不住气了，他就装作是个旁人认真的听那人说。
有人怀疑道:“不可能的事！李志明一家人在部队就算他老婆子有那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问题不是在部队发生的，而是在破石街上发生的事情？”
“那按照你这样说来，那是李志明的老婆子还没有随军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李志明听到这里心里一惊，难道吴红玫没有随军的时候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有人大声的说:“你说这话没有根据。李志明虽然没有在家里，但他家里有人啊！他的老婆子如果有那些事情的话他家里的人会不知道？我觉得你这话是没有根据的，可能是他们李家坪的人造谣的。我听说过李家坪虽然大多数人都姓李，可他们李家坪那些姓李的人很不团结。”
有人说:“我也听说过李家坪姓李的人很不团结。我们公社在省城官当的最大那个人叫……李志木，当年就被李家坪的人整得非常恼火。所以，李家坪传出来的话要打八折才行。所以我不相信，有可能又是李家坪不满意李志明一家人的人造的谣。再说李志明堂堂正正的一个团长，他未必就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家里的人就不告诉他？”
“嘿！他老婆子做的这些事李志明怎么会晓得吗？他当时在部队。这是他老婆子回家来做的事情，他怎么晓得？”
“哎哎哎！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还没有说呢？”
那人前后左右看了看说:“这些事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们这是坐车摆空龙门阵，我们哪里说的就哪里丢，以后你们说出去了如果说是我说的我可就不认黄了。”
众人附和道:“那是那是！空了吹牛摆龙门阵何必当真去说呢？”
“这些事情是非大非小的事情，要是被李志明这个团长知道了追查起来，我可就没有说啊！”
“我们都晓得这个道理，我们也只是在这车上说说笑笑而已。你放心好了，我们也只是当笑话说说而已。”
有人催促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说呀！”
那人笑了笑说:“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李志明团长都不急你在一边干急什么？”
“哈哈哈！”车里响起一片笑声。
那人吧了一口烟说:“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年落大雪的事情？”
众人回忆起来:“哦！罗大雪的事都过去好多年了，起码有四五年以上了。怎么和下大雪扯上了呢？”
那人吐了一个烟圈后说:“这些事情就是那年落大雪发生的。那年一连下了十多天的大雪，铁山都封山了。”
众人回忆起来:“对！是有一年大雪特别大，听说还冻死了人的。”
“具体是哪一年现在也说不准了，反正就是那年下大雪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李志明团长的老婆子从北方部队回来就住在李志春那里。”
“嘿！你这人说个屁话。李志明和李志春是亲弟兄，他老婆子回来住他家里再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嫂嫂住在小叔子家肯定正常，关键是兄弟媳妇又没有在家，兄弟家里又只有一张床，叔嫂二人在一个房间里住十多天，他们两个就没有点故事？”
“你这就是瞎猜了。”有人反驳道:“大雪封山无法走路，嫂嫂就在小叔子家里住几天就说人家有故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人说:“他们这中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故事，这就只能去问他们了，反正当时破石公社街上的人都说他们那十多天是有故事的。”
“我觉得不像有故事。如果真有故事，那李志春还能步步高升？我听说李志春要调到县医院去当副院长。我觉得这是有人嫉妒他就拿这些事情来败坏他，使他到县医院去不成。”
“哎哎哎！这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啊！有没有故事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那当然那当然！”众人说后就开始说其他的事。
李志明听到这些事情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回家问问父母亲那年吴红玫回家来是不是住在二弟李志春家里的？但他又觉得不妥。自己去问父母亲，父母亲一定会产生怀疑的。
李志明想，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自己去问父母亲的话有可能使父母亲难堪，父母亲给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去问父母亲，父母亲会觉得自己在外跑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一副小鸡肚肠，那样会使父母亲失望的。
李志明想了想，这些事情还是先装在心里，等有了适当的时候再直接问吴红玫就行了。
李志明回家后没有向父母亲说起这些事情，他只是给父母亲说:“爸爸妈妈，我准备转业回到巴山了……”
李德光一惊，不等李志明说完就打断道:“老大，你怎么突然想起转业的事情呢？你是不是在部队干不下去了？”
“爸爸，我不是在部队干不下去了，我是考虑到我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再继续在部队干下去，……”
李德光一下打断李志明:“你再多干几年不行吗？”
“爸爸，说实话，我如果不自己要求转业的话，部队领导是不会要我走的。可是吴红玫却一个劲的要我转业，为这事我们两个架都吵了好几次了。”
李德光愣愣的看着李志明:“吴红玫要你转业？你自己就没有一个主见非要听她的。老大，要叫我说，吴红玫要你转业你就偏不转业。你刚才说你在部队干的不错，领导也不希望你走，那你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呢？”
李德光不希望李志明转业回来是有想法的。他清楚吴红玫心里牵挂着李志春和孩子。这些话，李德光又不能给李志明明说，他就只好要求李志明在部队多干点时间。
李德光想到吴红玫和李志春的事情，意味深长的对李志明说:“老大，当兵是你从小的志向，你好不容易才当了兵。你既然在部队还能干下去，你最好不要自己要求转业回来，如果能在部队长期干下去就在部队长期干下去。哪里都是工作，在部队工作是很不错的，何必回来呢？”
李德光极力阻止李志明转业回巴山，主要是担心李志明回来后知道吴红玫和李志春之间的事情后，家里就会发生大的变故。
李德光同时也担心吴红玫回来后与李志春旧情复燃，那这个家就彻底完了。李德光不希望这些事情出现，就只有让李志明一家人远远的。
李志明回老家探路的时候，专程到省城去拜望了一下李志木和李志梅夫妻俩。他们三人有十多年没有相见了。
李志明把自己想转业回到大巴山的想法给李志木和李志梅一说，李志木和李志梅都极力反对。李志木说:“志明兄弟，当兵是你从小的志愿，你现在已经奋斗到团级干部了，而且部队并没有要你转业走，你自己又何必要求转业呢？”
李志梅也劝李志明:“兄弟，转业一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虽然回到四川来，离家近了，但也还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李志明并没有听从父亲李德光的建议，也没有听从李志木和李志梅的劝说，在吴红玫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向部队领导申请转业了。
李志明回到巴山市在等待分配的时候，他发现了吴红玫一些反常的举动，但他仍然没有往那些方面想。直到有次回老家参加父亲的生日时，他发现从不睡午觉的吴红玫竟然上楼去睡午觉了，而且和李志春睡在一间房子里。从这以后，李志明就开始注意吴红玫的行动了。
李志明回到巴山城被安排进巴山市电力工程公司任党委副书记，一次出差归来，半夜一点多钟他打开自己家，却发现吴红玫和李志春赤条条的睡在一起。李志明一下想起多年的传言，心痛的坐在沙发上痛哭。
但李志明为了家为了面子，他什么也没有说。几年后，李志明升为电力工程公司党委书记，他在给职工群众做工作时，要求职工群众要以家为重，不要动不动就离婚。
可李志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吴红玫竟然提出离婚了。
李志明和吴红玫的儿子李小军高三的第一年，李志春的妻子罗玉凤突然得病去世了。李志春一个人带着正读初中的儿子李小兵实在是忙不过来，吴红玫就经常去帮忙，有时候就在李志春家里过夜。
李志明知道吴红玫在李志春家里会怎么回事，但他没有说破。这晚上，吴红玫第一次在家里做了晚饭。李志明也推掉了应酬回家吃饭。李志明看着桌上的饭菜委婉的对吴红玫说:“小军是高中生了，小兵也是初中生，有些事情还是要适可而止，不要太出格了。”
吴红玫清楚李志明说的是什么事情，就对李志明说:“志明，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大度，你没有对我发一次火，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干脆离婚吧！”
李志明没想到吴红玫会主动说离婚，他愣愣的看着吴红玫:“红玫，你给我说实话，你和我离婚是不是因为小春？”
“嗯！”吴红玫点了点头:“志明，我和小春对不起你！”
李志明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吴红玫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他才轻轻的说:“红玫，能不能等小军考上大学后我们在离婚呢？”
“这……”吴红玫有些为难了，因为她已经答应了李志春。
李志明见吴红玫很为难的样子，忍着泪说:“红玫，你让我好好的想想再回答你好吗？”
吴红玫看了一眼李志明转身就走了出去。李志明望着吴红玫的背影五味杂陈，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还没有走进她的心里，名义上我们是夫妻，其实她早就是别人的人了。
李志明虽然是一个大型企业的党委书记，可他此时却非常无助，不争气的眼泪竟然噗噗的往下掉。
李志明没有心情再吃饭了，他望着桌上的饭菜不停的出长气。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个小时，李志明都没有动一下。
这时候，儿子李小军晚自习放学回家看到李志明那个样子，轻脚轻手的走到李志明的身边一把抱着李志明轻轻的说:“爸爸，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了？”
李志明一惊，自己的事情不能让儿子知道，不然的话会影响他的学习的。李志明连忙轻轻的说:“没有！爸爸没有什么伤心的事！”
“爸爸，你别骗我了！这几个月来家里的事情我清楚得很。”
李志明惊诧的看着李小军:“儿子，你看出什么啦？”
“爸爸，我快满十八岁了，也算是个成年人了。家里很多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我始终没有说。爸爸，你的心够大的，我要是像你这样的话，我是做不到的。”
“儿子，你在说什么呀？”
“爸爸，你就不要这样了。有些事情我都看出来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小军，你？”李志明愣愣的看着李小军。
“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早晚是要分开的，妈妈的心根本没有在你这边。”
李志明痴痴的看着李小军，心想，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他知道了:“小军，爸爸好难啊！”
“爸爸，你觉得你过不下去了，你就干脆离婚吧！”
“小军，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爸爸，你就别装了！你也不要替我操心，更不要担心会影响我的学习。爸爸，家里面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哦！”李志明吃惊不小，轻轻的说:“小军，假如，我是说的假如，我和你妈妈离婚的话，你愿意跟着我们哪个？”
“爸爸，我肯定跟着你！”李小军说后又一下抱住李志明:“爸爸，我支持你离婚，你早就应该离婚了。”
李志明不解的看着李小军:“小军，你为什么说我早就应该离婚呢？你难道……”
“爸爸！”李小军一下松开李志明坐到对面望着李志明说:“爸爸，家里有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很早以前就想给你说的，但我担心你接了个后妈来会对我不好，我就没有给你说。爸爸，我给你说，二爸家那个小兵其实是我的亲兄弟……”
“什么？”李志明瞪着大眼看着李小军:“小军，这些话你可不要乱说啊！”
“爸爸，我没有乱说！爸爸，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年跟着妈妈从北方部队回到巴山有两年的时间……”
“就是你妈妈回来开药品批发公司的时候吗？”
“就是！那时候我已经五岁了，知道一些事情了。你有两年没有回家来，我和妈妈也有两年没有到部队，小兵弟弟就是那个时候生的，爷爷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爷爷当时担心我看出来了，就把我从城里接回乡下去。妈妈生了小兵弟弟后就抱给二妈，说是爷爷从街上捡的。”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怪不得小兵长得和你非常相像。”李志明惊愕的看着李小军，他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爸爸，按说你和妈妈之间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儿子是不应该掺和进来的，可妈妈的做法的确是太离谱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蒙在鼓里，我替你着急。二妈死了这几个月，妈妈的心完全没有在你这边，既然是这样，你们不如早点把婚离了，你们都轻松了，这样我也轻松了。”
“儿子，你让我好好的想一想啊！”李志明说着起身往卧室走。
“爸爸，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李志明回头朝李小军尴尬的笑了笑:“儿子，你爸爸还没有那么脆弱！”
李志明说后走进里面的卧室，他要好好的理一理了。
李志明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所作所为，真的是百感交集。
当初和五嫂吴红英以及和知青王明月的事，使李志明觉得自己对不起吴红玫，可新婚之夜发现了吴红玫的秘密后，李志明又坦然了，哪想到吴红玫后来竟然和自己的兄弟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这是李志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从儿子小军的话中看，父亲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父亲知道这些事情后为什么不制止，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吗？
李志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就是想不明白。不行！我得找父亲问个明白。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亮，吴红玫就回来了，她是回来给儿子李小军煮早饭的。
吴红玫开门后发现桌上的饭菜没有动一下，她就走进卧室来轻轻的对李志明说:“志明，你怎么没有……”
李志明一下打断她说:“红玫，你先别说其他的，你还是抓紧时间给小军煮饭吧！让他早点吃了去上学，我们有话好说。”
李小军吃了早饭要去上学了，他来到李志明的身边，轻轻的说:“爸爸，我跟着你！”
李小军走后，李志明才起来。
吴红玫把饭菜摆在桌上轻轻的说:“志明，你还是吃点东西吧！”
“红玫，你跟我说实话，小兵是不是你和志春生的？”
吴红玫一愣，轻轻的说:“你知道了？”
“你呀你！你让我白心疼了你一场！”李志明强压着心里的怒火:“红玫，既然你铁了心要离婚，我同意了！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志明，我真的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红玫，原不原谅都不重要了。”李志明真想大哭一场的，但他不想在吴红玫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他强忍着眼泪望着吴红玫说:“我们今天上午就去把手续办了。”
李志明说完这话后他是多么希望吴红玫能改变主意啊！可吴红玫什么也没有说，她就走进里屋去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