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云珠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几乎要被那深邃如海的眼神席卷进去,她按下心底泛起的浪花,轻轻点头:“好。”
得到她的认可,康熙立刻大喜过望,立刻把云珠揽在怀里,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她的腰肢,二人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云珠靠在他的怀抱里,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聆听着他的低语。
“以后别老是‘皇上’‘皇上’的叫了,就喊我玄烨吧。”
“知道了,皇上。”
“……”康熙不满地点了点她,示意她改个称呼。
“玄烨。”云珠察觉到后背一点一点的力道,就知道是他在作怪,她眉眼不禁弯了弯,真幼稚。
他眼含笑意,轻声应了句:“嗯。”
烛火静悄悄地燃烧着,偶有摇晃的光影闪动,云珠颠了颠他身上的香囊,慢悠悠地跟他提了一句幕后凶手。
“李嬷嬷说,不仅乳母染了天花,连内务府送来的几匹衣料都夹带着天花痘浆,幸好那几件衣料还未到上身,否则胤禛只怕也逃不过…平贵人好歹毒的心肠。”她说着还有些后怕,幸好胤禛无事。
听到天花是平贵人所为,康熙的眉心蹙了蹙,很快就想明白她对胤禛下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太子和赫舍里族的利益,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赫舍里一族竟然连个小儿都容不下了?
今日他们敢为了太子对皇子下手,那来日会不会为了让太子登位,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深深的怀疑渐渐涌上他的心头,康熙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索额图真是胆大包天,上一回谋害乌雅一族,才丢了官位,没想到他又故态复萌,唆使平贵人暗下毒手,实乃可恨!
云珠瞧见他气得手上青筋毕露,低头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
康熙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见她目光柔和,心中放松些许,他拍了拍手背道:“你放心,等查明真相,我一定给你们讨一个公道!”
云珠淡淡点头,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起身送康熙回去,两人约好在事情还未查明之前,继续封着永和宫,好麻痹幕后之人,免得平贵人狗急跳墙,还想出什么花招来谋害胤禛。
当康熙走出正殿门口,视线扫过李嬷嬷的头顶时,他的目光不由一凝。
他脚下止住,在李嬷嬷身前停留了一瞬,才迈着步子离开,李嬷嬷暗暗松了口气,生怕皇上责问起来。
不过她显然高兴得太早了,康熙一直惦记着那封信的来历,郭贵人的话犹如一根刺直直地扎进他的心里,皇额娘仙逝是否另有隐情?李嬷嬷心里还藏着多少秘密?
不问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康熙握紧了拳头,暂时将这些思绪抛开,决定先将平贵人的事解决再说。
魏保全办事高效,不过三日就将此事调查完毕,康熙皱着眉头一目十行,上边写着索额图并未和平贵人有过联系,倒让康熙有些意外。
不过当他看到平贵人用的是仁孝皇后的人手时,恼意蓦地袭上心头。
他揉了揉眉心,沉思许久才让人摆驾启祥宫,等皇上的御驾赶至启祥宫,所有人都出来迎接。
安嫔领着平贵人、章佳常在等人行了礼,就听见康熙说:“都散了吧,朕去平贵人屋里。”
此话一出,安嫔下意识朝他脸上扫了一眼,见他眉眼沉沉,只好按捺下疑问,倒是平贵人喜笑颜开的,她端了端仪态,就火速赶去偏房换装。
康熙坐在桌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平贵人才姗姗进来,她捏着嗓子道:“皇上。”
娇媚的音调引得康熙一阵恶寒,他抬头扫了眼,忽然视线在她脸上凝固住,他蹙眉道:“你这又是什么妆扮?”
平贵人与仁孝皇后是亲姐妹,脸生本就得相似,故而她这么一打扮,康熙乍一看还以为仁孝皇后活过来了。
平贵人学着姐姐温柔一笑,勾起唇角道:“皇上见笑了,奴才和姐姐生得相似,前不久得知太子思念姐姐,就自作主张化成这样给太子瞧瞧,好全了他的思母之心。”
她这一片心意全为太子,倒让康熙不好说些什么,他示意梁九功将供词给她看,平贵人犹豫着接过来,发现上面写着她入宫后的所作所为。
不仅仅是暗中谋害四阿哥,就连大阿哥、三阿哥等皇子的吃食她也曾动过手,只是惠嫔、荣嫔等人看得紧,故而都未曾得手。
平贵人攥紧了纸张,指间泛白,几乎要将纸张捏碎,她抬眸瞥了眼皇上,见他脸色如霜,心里却异常冷静。
她立刻跪下道:“皇上误会了,奴才从未做过,奴才可以发誓!”
“哼!发誓?”康熙的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他扫了眼梁九功,让他们一干人等先退下,尔后就问她:“你如实交代,此事到底是谁授意的?”
是不是索额图让她这么做的?
他紧紧地盯着平贵人,目光冷冽如刀般刮在她的身上,她死死捏住手道:“没有人授意,奴才没做过此事。”
她咬定主意不肯说出来,让康熙有些恼火,他将另一张纸丢到她面前,沉声道:“这上面的人你很熟悉吧?”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赫舍里氏在宫里的线人,还有仁孝皇后留下的人手。
平贵人瞳孔一缩,没想到埋得这么深的人手都被他挖了出来,她想起阿玛的再三提点,又想到四阿哥也活不长久了,当即果断承认:“都是奴才一人做的,望皇上明察。”
康熙幽幽地凝视着她半晌,见她仍然不知悔改,只好沉声道:“朕看在太子的面上留你一命,日后你就幽居冷宫,每日受鞭刑十下,永世不得出。”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子的姨母啊!”平贵人跪倒在地,可康熙却看都不看一眼,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室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瘫倒在地的平贵人才慢慢爬了起来。
她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那可笑的妆容,嗤笑一声,尔后拿着帕子将妆容擦个干净,镜内顿时显现出一张秀丽的面容,一滴泪滑落下来,不知是悔还是恨。
康熙怀着怒气离去,不一会儿就传来旨意,平贵人谋害皇嗣,其心可诛,即刻挪去冷宫。
平贵人面色平静地接了旨意,魏珠领着她往冷宫去,在宫道上恰巧撞见了安嫔:“安嫔娘娘。”
安嫔还是头一回见到她不施粉黛的模样,妩媚又不失英气,尤其是眼下的那颗痣,更显得平贵人气质出众,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平贵人心知她与德妃交好,便对着她道:“娘娘,四阿哥命不久矣,我劝你还是早早换个人投靠吧…”
说完她就笑着离去,让安嫔有些摸不着头脑,平贵人明明家世不凡,秀丽多姿,为何要以假面目示人,为何要谋害才一岁的四阿哥,难道仅仅为了太子和家族利益,就足以让她不顾自身的安危?
等到永和宫的大门一开,安嫔就带着满腹疑惑,与云珠共同探讨此事,云珠拨了拨茶盖,不咸不淡道:“本宫也不知道。”
自古以来女子处境都很艰难,哪怕在世家贵族也是如此,平贵人也许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心甘情愿,不过她既然选择这么做,那就要承担相应的苦果,她不会因为她有难处就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