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乖乖地点头。
较之方才的陌生,此刻沅沅稔熟地摆正姿势,双唇和口角很是自然地后收,略包牙尖,喊住了哨片。
徐温辞期待满满地看着她。
毕竟前世她可是音乐才女啊。
六岁开始接触唢呐,稍大一些便参加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拿奖拿到手软。
甚至攻读了帝都音乐学院的唢呐博士,被称为‘现代唢呐第一人’。
前世裴家兄弟虽处处不待见她,但吃穿用度以及教育资源方面从未亏待于她。
这也是后来小家伙费尽心力想帮裴氏集团一把的缘由。
这小家伙,从来不愿欠任何人。
殊不知,她从不愧欠任何人。
方才他觉醒了沅沅前世有关唢呐的全部记忆。
如今小家伙人虽小,肺活量等机能远不能与前世成年后的她相比。
但水平应该还是很可以的。
徐温辞蹲在她身边,捧着清隽的脸,慈父一般笑着等她高吹一曲。
哪知这第一首。
不是百鸟朝凤,也不是豫西二八板。
而是...
蜜雪冰城甜蜜蜜!!!
徐温辞坚强的笑意瞬间垮了下去,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好几下。
“你偷偷告诉我,前世你的遗愿是不是再喝一杯蜜雪?”
“四元一杯的柠檬水还是两块钱一个的冰淇淋?”
沅沅一曲吹完,茫然地抓挠了两下小耳朵。
实际上,她迄今为止压根没见过什么蜜雪冰城。
只是在含上哨片的那一刻,这一段就像魔咒一样盘桓在她脑海,迫她吹出来。
沅沅不解其意地皱起了小眉头,摇了摇头。
“我不懂叔叔你在说什么。”
“但是这歌好好听哦,我要再吹一遍。”
徐温辞惊恐地捂住了她的小嘴,嗓音都染上了颤意。
“可别!这歌实在上头,你要还想吹,就换一首。”
“黑人抬棺都行,就是别吹这个了。”
沅沅很是费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歌明明很好听呀。”
你爱我,我爱你~
朗朗上口的嘞!
沅沅倏然间想起村长爷爷常说:年纪大咯,欣赏不来你们小娃娃喜欢的东西咯!
沅沅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原来叔叔年纪也大了。
徐温辞没留意她变幻无常的表情,不清楚她内心里哪点儿小心思。
伸出手空置在她面前,手指勾了勾,示意她把唢呐递过来。
沅沅明白他的意思,很是乖巧地踮脚,递到了他手上。
徐温辞微挑眉,对她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满意得不得了。
握着唢呐的手一转,唢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后你要看谁不顺眼,就拿着唢呐对着他吹。”
沅沅又迷茫了。
“为什么?”
徐温辞嘴角掀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悠悠道:“唢呐一响,爹妈白养。”
沅沅:听不懂但是还厉害的样子!
“叔叔你太哇塞啦!”
徐温辞得意地勾唇,出口的语气却是平淡无比。
“那现在能拜我为师没?”
某些人,表面上淡定如斯,实际上内心里像是有十万只马在狂奔。
那叫一个波涛汹涌。
生怕某崽崽又是摇头晃脑,撇嘴拒绝。
徐温辞此刻在沅沅眼里就是左眼‘哇’,右眼‘塞’。
别说是拜师了,拜把子都能行。
沅沅如捣蒜一般点着头:“能的能的。”
听罢,徐温辞这才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小崽子骗到手了。
这事儿要是传回冥界,可不知有多少人得抓狂啊。
啧啧。
想想都让人兴奋得抠脚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沅沅都快乐地待在灵海里跟着徐温辞学法术以及画符。
而VIP病房里。
谢家人每日不落地来。
谢老爷子和谢聿珩可谓是常驻嘉宾。
不仅每一天准时准点来,还得裴家兄弟求着才能回。
那架势就差直接在病房里打地铺了。
离谱的是,他们还真这么想过。
仿佛怕极了沅沅醒来,看见守在身边的是黑心肝哥哥们,就被策反了。
而大忙人谢临深和‘毒舌不败’苏沫则是临时嘉宾。
但无一例外都是每天不落下,一下班就赶过来看望沅沅。
那心疼劲儿,外人看了都得问一句:女儿还在住院呢?
相反,裴家五兄弟也就只有裴昱一和裴昱双俩兄弟是每天照看着沅沅。
裴昱双是有些愧疚在身上的。
而裴昱一相对来说要称职得多。
他直接在病房里安置了张办公桌,一边办公一边留意着沅沅。
而此刻。
病房内虽是寂静无声,但气氛过分诡异。
裴昱一与裴昱双两兄弟颤巍巍地端坐在谢家四人面前。
大气不敢吭一声。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谢临深看了眼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沅沅,见她脸色已恢复了些许气色,舒了口气。
又随意地瞥了俩兄弟一眼,看向裴昱双。
沉声问道:“这都能过了两天了,沅沅怎么还没醒来的迹象?”
“你到底行不行?”
还在读博士、医学天才、主治医生...
屁都不是。
自个儿妹妹都治不好。
裴昱双看了昏迷不醒的沅沅,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各项指标都正常,大脑皮层功能也并无损害,不会是植物状态。”
“再观察几天看看吧。”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几双眼睛相对间,暗潮汹涌,刀锋涌现。
谢临深悠哉游哉地倚在病床左侧的白墙上,讥讽地嗤了声。
“别以为在这装几天好哥哥,沅沅醒来就能原谅你。”
“逃逸的车主已经找到了,我看过他的行车记录仪,沅沅可是因为你在后面追着才跑的。”
“她出车祸,你有一半的责任。”
车祸发生后,那车主惊慌失措间选择了逃逸。
当日裴昱一就报了案,那逃逸车主便被警方抓获。
谢临深专程去看了那车主的行车记录仪。
得亏是360°全景行车记录仪,才能准确现实车身周边状况。
否则还不知道裴昱双这小子也脱不了干系。
这么想着,谢临深咬牙切齿地重复强调:“嘴误,是一大半。”
苏沫正细心地替沅沅擦拭着小手小脚,一个眼神都不给裴昱双。
埋汰的话却飘荡至裴昱双耳边。
“迟来的温情比草都贱,醒来的人不瞎第二遍。”
裴昱双:“......”
搁这唱歌呢...
句句不提他,句句在骂他。
谢老爷子为保严肃形象,死命憋笑,憋得脸通红。
谢聿珩环抱双臂,赞赏地看了苏沫纤薄的背一眼。
这女人,够毒。
跟他爹,绝配。
谢临深也微扬了眉,微步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又漫不经心地看回脸色不太好看的裴昱双。
“听说是因为你那宝贝妹妹也出了车祸,你们认为是沅沅动的手才将她送孤儿。”
“怎么?不回家照看你那伤刚好的宝贝妹妹了?”
裴昱双只觉胸口像是堵着一股气,喷不出,又压不下。
他咬紧牙关:“沅沅更需要照顾。”
苏沫毫不避讳地又嗤笑了一声。
“唯一长处给人添堵,自以为能将人照顾,怕不是个二百五?”
她那讥讽的语气,与谢临深简直是如出一辙。
剐蹭着裴昱双的耳蜗,极其刺耳难听。
都不需要正面看她,都能猜到眼神得是有多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