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是真气狠了,加之是真心疼沅沅,此刻就像只发狂的狮子,一连把裴家兄弟骂了个遍。
那架势就差把已故的裴老爷子也拎出来骂个痛快了。
而老爷子身后三人不是东张西望就是幸灾乐祸。
尤其是苏沫那副一脸看戏样,把挨骂的裴昱梧气得不轻。
裴昱一与裴昱双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愧疚。
尤其是裴昱双。
心想着,今日这车祸,也算是他间接造成的。
若当时他能换种柔和的方式劝沅沅回家,她也不会抗拒逃脱,也就不至于出车祸了。
裴昱双隔着口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凑近了裴昱一,在他耳边小声劝着:“大哥,现在谢爷爷在气头上,我们还是少说话为妙。”
“沅沅的事情...等她醒了之后再说吧。”
到那时,谢爷爷的气也该消了。
届时,沅沅是走是留,再行商量更妥。
裴昱一又怎会不知道现在的事态不适合再开口。
只是他片刻不敢耽搁赶回京城不就是因为沅沅?
又怎么可能答应让谢家将人带走?
裴昱一将怀里的裴萱萱递给了站在对面双手插兜的裴昱肆。
有些局促不安地望向横眉怒目的谢老爷子,眉峰轻蹙道:“谢爷爷,我知道您疼沅沅。”
“没能照顾好沅沅我认,之前对沅沅态度恶劣我也认,但是还请您信我,之后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沅沅到底是我们裴家人,只要我这个大哥在一天,就不会让她无家可归。”
这是在绕着弯子说,虽然谢、裴两家是世家,走得近,但要把沅沅拱手送到谢家,绝无可能。
迎上他执拗沉凝的目光,谢临深冷嗤一声。
半分面子都不给他。
“现在倒会搬出大哥的身份来了?”
“既如此,我问问你,沅沅委屈时,你可曾信过她?哪怕一回。”
“沅沅过去在乡下的遭遇你们又知多少?她甚至有心理创伤你们可曾关心?”
“沅沅这回受伤又是为何?归根究底不还是因为你兄弟几个将她送走,才让她遭此横祸?”
连番追问,每句话掷地有声,字字戳人心口。
几兄弟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无从辩驳。
正巧此时。
几个护士推着沅沅从手术室出来,打断了这份缄默。
一行人赶忙让出了一条道,跟在护士的身后往顶层VIP病房去。
沅沅躺在病床上仍在昏迷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平日里如葡萄般水润润的月牙眼此刻紧闭着,毫无生气。
她左手臂缠着纱布,右边额角因被撞伤缝了五针。
见她这副模样,谢老爷子与苏沫霎时眼眶红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谢老爷子情绪最为激动,握着拐杖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裴昱一见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好劝慰道:“谢爷爷,您在手术室门口也等得够久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您年纪大了,别累坏了身子...”
谢老爷子闻言,怒瞪着裴昱一:”你少跟我套近乎,我身子骨硬朗着还死不了,用不着你操心。”
“要不是你们这些臭小子做事没点分寸,小沅沅会躺在病床上?我至于守在这儿?”
说完也不等裴昱一几兄弟有反应,谢老爷子径直地往沅沅床边走去。
谢老爷子紧张地坐在床沿边,轻柔地握住沅沅冰凉的小手,细细揉搓起来。
“沅沅不怕啊,有谢爷爷在,你哥哥们再也欺负不了你。”
“等你醒来啊,爷爷就带你回谢家好不好?沅沅要听话,赶紧好起来。”
那稳坐的模样,大有守到沅沅醒来再走的架势。
裴萱萱仍伏在裴昱肆肩头。
见谢家人这般心疼裴沅沅,她除了嫉妒更多的是欣喜。
只要谢家人不松口,裴沅沅就再不会回到裴家。
那可就太好了!
护士在临走时本想着叮嘱家属别吵了病人休息。
但看身为主治医生的裴昱双都一言不发,便先行离开了。
之后的几个钟,谢、裴两家一行人像是在比谁更有毅力一般,都坚守在沅沅床前。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钟,裴昱双连番检查了好几遍。
见沅沅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让除裴昱一之外的其他兄弟先回去。
至于谢家...
就是他们准备留下打地铺,裴昱双也是不敢多说一句的。
只是在裴家兄弟走后,谢老爷子就发话了。
“行了也挺晚了,我们也就不在这打扰沅沅休息了。”
“回去吧。”
裴昱一两兄弟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临深刚走出两步,忽然顿住脚步,余光扫视了俩兄弟一眼。
“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
“到时沅沅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你们俩自己看着办。”
裴昱一汗颜:“......”还来...
裴昱双惊恐:“!!!”还来?!
而昏睡中的沅沅,并非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只是任她怎么努力,眼皮却像是千斤锤一般,掀不起来。
半分钟后。
她手腕似乎被人拽住了,小身子隐隐下坠,掉进了一光圈中。
光芒甚是刺眼,沅沅抬起一双小手挡在了眼前。
再放下时,入眼是白茫茫一片,四周静悄悄,空无一物。
还没等沅沅仔细观察四周,忽然一阵风从身边拂过,带着冰凉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后那股白茫雾气消散了许多,映入眼帘的是远处一道身影。
“你是谁呀?”沅沅喃喃问道:“是你把我拖进来的嘛?”
那道人影越走越近,直至那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是一大叔。
只是衣着奇怪的很。
身着月牙色道袍,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双手。
乌亮长发被一只桃木簪挽成髻,清隽俊美,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莫测感。
沅沅怔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久,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
和尚!
电视里和尚都是这么穿哒!
沅沅仰着小脑袋看着缓步走过来的大叔,歪着小脑袋笑得甜软。
“叔叔,你是电视里走出来的和尚嘛?”
缓步走近的徐温辞听见她这一声,一时没稳住身形,崴了脚。
他嘴角一抽:“小崽子,你瞧瞧我这浓密的发量,能是和尚吗?”
沅沅甚是不解,“不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