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如果不出声,许星涂是认不出他的,两个月不见,他又换回了乞丐装,甚至比云莱镇初见时的行头更破旧,更别说他一张脸上满是青紫,右脸颊被打得肿胀,左眼更是肿得像个通红的桃子,嘴角处还挂着半干涸的血迹,原本的面容几乎认不出来,显得扭曲而狰狞。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跑到许星涂的包围圈外停下,喘着粗气如释重负道,“太好了,你还带了人来!兄弟们给我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宋家大伯这帮人不明所以,他们什么时候成他的兄弟了,但江炎不管不顾地振臂一呼,高喊一声,人群瞬间混乱了起来,他身后那群人急匆匆地跑过,把原本准备围堵许星涂的一帮人撞得四散。
许星涂盯着他惨不忍睹的一张脸认真道,“难为你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没有被打成傻子。”
打架这件事不怕你立场分明,就怕你被莫名其妙地攻击,有一个人先出手,后面的事自然而然顺理成章起来。
两方人马在狭窄的巷子里交汇,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偶有几个还记得要拿住许星涂的人想要出手,一靠近就先被江炎带来的人拉回战局。
宋家大伯忍着拳头和混战穿过人群。
其他人忘了许星涂没事,他一定要杀了她报仇,宋家大伯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想趁许星涂不备杀了她,但许星涂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偷袭,她推了江炎一把,灵活地闪开后向宋家大伯射出一箭。
箭偏了几寸,人动起来之后就是移动的靶子,江炎引着人过来让狭窄的巷道更加拥挤,每个瞬息都有人扭打着转换阵地,她已经失了一击毙命的先机。
宋家大伯虽被击中却没有直接断气,趁着他失去平衡的瞬间,许星涂迅速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击打在他的手腕上,宋家大伯痛呼一声,手中的刀掉落,刀尖精准触地。
地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让锋利的刀刃出现豁口,裂纹在上迅刀片速蔓延。接着,刀刃因为受不住强大的冲击而在中间断成两截,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宋家大伯看着断裂的刀片目眦欲裂,他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愤怒,一切的不公,所有的委屈,都在他的胸膛中翻腾,让他此刻看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准备不顾一切地向许星涂展开反击。
喧嚣的巷道中弥漫起血腥的气息,不少人都见了血,宋家大伯试图抬起手,却发现他的肌肉不再听使唤。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膝盖一软,最终跌倒在地。一阵晕眩的感觉涌上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又看到空中的长子了。
那本该属于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荣耀和财富都随着他的不甘心远去,宋家大伯的呼吸渐渐淡去。
许星涂看了一眼呼吸出多进少的人,转身带着江炎离开。
宋家大伯刚被泼了粪水,又被弩箭击穿,很快就会细菌感染,无药可医,许星涂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再浪费一支箭,毕竟插在他身上的箭也不能回收。
身后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每个人都精疲力竭,看着许星涂和江炎远去也没有力气阻拦,只是没走几步,西边的街道上又出现一伙人,看到他们两人后直奔而来,明显是冲着他们中的一个人来的。
许星涂拧眉问江炎,“你都做了什么?”
“误会,都是误会。”
江炎也知道是自己惹了麻烦,忙对许星涂解释道,“就是被一老头讹上了,不然我也不至于都到家门口了还东躲西藏。”
正在他们说话间,这群人再次围了上来,领头之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最终对着江炎道,“你害我家大人命悬一线,必须得跟我们回去给个说法。”
他这话还算客气,没有上来就喊打喊杀,许星涂对他们的目的了然,直言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能被追到这种地步,一看讹他的人就来头不小,既然是江炎惹的麻烦,自然是他来处理。
哪知道江炎将一个“讹”字奉行到底,扯着嗓子喊道,“我也是被牵连的!当时人多,我被别人推了一把才撞到他,为什么来找我,你们看看,我是受害者的证据都还在脸上,你们就要上门来找我的麻烦,这不是讹是什么?”
领队的人听得不耐烦,“这明明是你推搡的结果。我们老爷的身体一向康健,这一下心疾复发,全是你的责任。”
江炎一声冷笑,有他的责任不错,什么时候全成了他的责任,这群人不过是看他一个外来人好欺负,才想把矛头转到他一个人身上。
当他这么多年白混的吗!
“赔了你们十两黄金,买的灵丹妙药都够他活到下辈子了,还想让我回去给你们说法?做梦去吧。”
他坚决不配合,这才有了你逃我追的戏码,眼看对话又僵持住了,这帮人就想动武强行把江炎带回去,可他现在遇到了许星涂,自然是要强行抱住这条大腿保命的。
“你们站住!”他站到许星涂身后,“你知不知道她是谁?惹了她你们没一个有好果子吃,识相的赶紧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许星涂撇了他一眼。
她也想知道她是谁,她在这里的身份难道不是和他一样吗!
作为另一个在官府文书上查不到半点信息的外来人,江炎居然就这样把她推了出去。
江炎当然知道这样做很冒险,惹了许星涂,她不会对他有一丝念旧情的客气,但落在自己人手上总好过死在荒郊野岭吧,他咬了咬牙,还是狐假虎威道,“不想死的赶紧走,不然一个都回不去。”
这下好了,他威胁不成反而触怒了这群人。
其实也不怪他,是许星涂仅从外表上看只是个毫无威胁性的弱女子,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比没什么区别,他们轻视她,觉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