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不像秩序崩坏后人们自相残杀的恶斗场面,她没办法直接动手结束混乱。
结结实实地叩谢完后,两人起身,宋不载抚掌拍了两下,后面熟悉的一群人再次鱼贯而入。
许星涂:……
“今日请你们来主要是想说这件事,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但是……”
宋不载摇头,“这次没有这么简单。”
等家丁将所有的东西都抬进来后,一行人整齐划一地在许星涂面前站定。
“他们都是宋平亲自挑选的,身手不错,留在府上可做护卫。”许星涂明白了宋父的意思,她能发现长悦县的变化,没道理产业遍地的宋父发现不了。
古代宅邸的庭院风景处理得确实很好,但安全性不高,墙极其好翻,这一点许星涂在云莱镇时已经验证过了。
只从安全性考虑,虽然她坐拥一座宅邸,可一旦暴乱发生,她现在和野营相比没太大差别。她和外界之间的围墙,只需要一架梯子就能破解。
房子太大,如果不想被攻陷,这些人她是需要的,她一个人可以应付上门找茬的人,但能借力的情况下她当然也不会拼命往前冲。
府上养几个保安而已,在这个时代太正常了,甚至只有这些都不够,这也是古代殷实的人家都会留大量护院家丁的原因。
所以这次她没有拒绝,爽快地应下了。宋父见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许星涂府上没有下人,加上许星涂和客居在她府上的余落机,厨房两个,门房两个,偌大的院子才六个人。
他吩咐宋巧巧带人下去安置,等宋巧巧离开,他上前就要行礼。
许星涂以为他又要磕。
但是没有,他只是双手交握悬于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巧巧归家后,我甚是高兴,但高兴过后更是心痛。这孩子在外一年定是吃了很多苦,性情与从前相比沉稳了不少,我有心想问却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只能生生按下。”
宋父提袖按了按眼角。
“在众人面前时,她表现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有一点,巧巧身边的珠红悄悄告诉我的,这孩子在无人时常常发呆,嘴里反复说着一句话。”
“她说,她一定要成为像姐姐一样的人。”
“我知道,她话中的那个人是你。”
他再次行了一个大礼。
“她从前是个娇气的丫头,这次得幸有贵人相救,归家后,我却怕她听到嘴碎的人议论,想不开。”
“您予宋府之恩,不仅是救她性命,更是救了她的心。”
许星涂耳边听着他似感慨,似感恩的话,心里五味杂陈,等宋父说完,她开口道,“是你对她的重视救了她。”
在这个传宗接代大于一切的时代,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待人接物,没有因为宋巧巧是一个女孩而轻视她,反而尽全力培养,有这样开明的家长在,才能教育出这样坚韧的孩子。
宋父苦笑着摇摇头,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候宋巧巧进来了。
“爹爹,人我已经安置好了,但要做什么还需要你再去提点一番,我怕自己还有遗漏的地方。”这是个借口,宋父听出来了。
宋巧巧归家后疯了一般压榨自己,从前贪玩的性子彻底消失,追在宋父后面各种学,逢人就问,什么样的问题都提,俨然一副废寝忘食,要独挑大梁的架势。
安排防护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上心。
支走他的理由太烂,宋父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再去强调一遍的确更安心。
许星涂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觉得有些好笑。
“最近如何?”
这也是客栈一别后,许星涂第一次见宋巧巧。
小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很好,宋府也很好。”
“你做了什么?”许星涂有些好奇,她只知道宋府收了宋家大伯一家的财物又把他们赶出了名下的宅子。
宋巧巧神神秘秘地凑近,“我断了他们的财路。”
姐姐说得对,杀人不过头点地,行将就木才痛苦,所谓打蛇七寸,要出手就要从对方最在意的事情开始。
人要活着,才能感到痛苦。
宋家大伯这条毒蛇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宋不载的钱,那她就先让对方尝尝没钱的苦。
宋巧巧详细地讲起了她的计划。
许星涂一开始还颇为赞赏,后来越听越不对劲,这孩子怎么话里话外都是跟她学的,她好像也没乱教过什么。
“所以,你大伯一家十几口人,现在就守着祖上仅剩的一亩田在老宅过活。”
可她昨天才在县里见到了宋声几人。
“现在是五口人。”宋巧巧纠正,“而且只剩半亩田。”
宋家祖上有良田三十亩,当初宋不载脱离宋府时,宋大伯的长子宋恒已经中了童生,宋不载要跑出去经商,在全家看来都是侮辱门楣的事,但宋不载自知天赋在此,与其浑浑噩噩不如放手一搏。
那个时候宋不载的父亲已经去世,他跪别母亲,断绝母子关系,身无分文地被赶出了宋家。
十几年过去,宋不载出乎所有人意料,一跃成为了烟州巨富。彼时盛朝国泰民安,经济繁荣,商人的地位也开始有些松动,宋恒却依旧是个童生。
宋巧巧的大伯宋勇没有经商的天赋,但却是种地的一把好手,照理说家里资产富足,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但架不住宋恒是个销金窟,他这十几年的秀才当下来,也知自己无望再进一步,转而开始结交起世家子弟。
当然,以他的才能和身份,他是见不到真正的世家子弟的,不过旁了又旁的旁支倒是让他认识了几个,从此花钱如流水,宋家也开始了卖资产为生的日子。
宋勇卖出去的田都被宋不载以各种名义买了回去,这件事一直没让宋家发现,但巧的是,宋家这群人似乎终于想起了十几年前被赶出门的小儿子。
他们找到了宋府。
宋不载对于阔别十几年又找上门的亲人其实没多感怀,他十几年行商下来经历了不少,时间又已经过去太久,两方早已找不到当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