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镇上乱起来后,这群人就不想着学点什么东西防卫吗?
“他没有收徒吗?”
掌柜摆摆手,“现在又不打仗,学那东西做什么,几十年学下来,回家地都不会种了。”
他突然左右察看,凑近神神秘秘道,“听说他那屋子里放了很多不能见人的东西,所以他成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是生怕那些奇技淫巧被人看见了。”掌柜伸手比划,“要掉脑袋的。”
说完又回去拨他的算盘。
许星涂无话可说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弊端,现在礼治兴邦,文治天下,对理工科的重视还真是不怎么样。
从粮铺出来,许星涂直奔东平巷的墨老头儿家,站在陈旧的门板前,许星涂曲指敲了起来。
在她指尖叩响门板的一瞬间,屋内传来了一阵响声。
铃声的音质质朴清澈,透露着岁月的沧桑。它并不像许星涂院子里用现代技术所制造的电子声响,而更像是历经岁月洗礼的古老乐器。每一声都带着些微的颤音,如同在述说着门前曾经走过的人和事,传递着时光的沧桑。
许星涂挑了挑眉,对方这响铃装置比她的高级。
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来人在门上敲了几下,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眼睛。
“什么事?”对方打着灯笼谨慎地打量许星涂。
“我找墨兼。”
“我就是。”
确定了人,许星涂决定单刀直入,“我听闻你会机关术,正巧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想来拜访一下。”
“你对机关术感兴趣?”墨兼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
这几天找上门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姑娘家。
“我不收徒。”他坦言拒绝。机关术一道,不苦心钻研几年,是学不成材的,这群人看到好处兴冲冲来了,坐不了几天又打退堂鼓,更何况是一个姑娘家,没学几天家里就会派人接回去嫁人。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不是为拜师而来,我想请您记录下你所掌握的机关和技术,整理成一本书。”这也是后世最常见的古代文明的传承方式。
其实,直接用相机记录下来更直观,可惜这种方式得有个合理的理由让对方配合才行。
听了这话,墨兼直接从门内走了出来,许星涂才看清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粮铺老板说,这墨老头儿已过天命,日子过得穷苦,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前段时间机缘巧合,镇上很多人根本都没注意到他。
许星涂明白,他这是一战成名了。
但此刻看到墨兼身形佝偻,不良于行的样子,许星涂又有些怀疑,对方现在还能不能看清那些机关。
“你是什么人?”
前两天也有两拨人找到他,一拨说要请他出山,另一拨只来了一个年轻人,长得很是好看,说的话和许星涂差不多,被他拒绝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怎么现在又派了人来。
“不管派你来的人是谁,回去告诉他,我不会答应任何人的要求。”
说完,不等她说话,直接关门进去了。
许星涂保持说话的姿势立在原地,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这是进入了什么剧情,被人捷足先登了?
听着门内响起的机械活动声,她沉思着转身离开。
之后几天,许星涂雷打不动地每日登门,墨老头儿对她的态度渐渐友善起来,但依旧没有松口,于是许星涂犹豫着要不要进行下去,毕竟任务只是保留消失的技艺,没说一定得是机关术,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换个目标。
这天回到府上,再一次惨遭拒绝的许星涂正凝神分析着接下来的方案,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她停下来一看才发现前厅里还有人。
余落机正向四面八方挥着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他的身后则站着宋府的管家宋平。
许星涂:……
“宋管家。”许星涂上前走近,点头示意。
“许姑娘。”宋平先是回以一礼,紧接着抬手向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站着的人立刻将大箱小箱打开。
许星涂低头看去。
黄金,首饰,绫罗绸缎,茶叶,瓷器,古玩,字画,书籍,香料……连点心和水果都送了不少过来。种类多到连许星涂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宋府没有送的。这些东西之前宋平来客栈时已经送了一份,不过今天带来的数量更多。
所有宝贝一起摆出来,堂内瞬间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就连许星涂都有些错愕。
她已经知道了,宋家是烟州巨富,宋巧巧走失之后,宋父立刻派人寻找,只是派出去的人一部分被宋家大伯收买了,另一部分和钱婆子一行人错开,一拨在城内找,另一拨却有目的地出城往北边走,两拨人就这样失之交臂。
后来遍寻无果,宋父贴榜昭告,若是有人能将宋家小姐安全找回,宋家会备重金感谢,即便倾尽家财也在所不惜。只是这一年来声称自己找到人来揭榜的人不少,真正找到人的却没有。
现在宋巧巧回家了,这家人当真做到以重礼谢之,一诺千金。
这重谢所代表的感激,许星涂感受到了。
“您客气了。当时出手相救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起您这样重礼。”
她说的是实话,救下宋巧巧并没有废她多少力气,就连救她的原因也不过先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后是为了打听消息,不论哪一点都不是为了宋巧巧本身。
至于与她同行回烟州,真的也只是顺便。
云莱镇是北方商业重镇,相当于北部的信息站,在那里停留一个月没有收获,其他的小镇,她心中也大概有数。
既然要往南方走,肯定还是要先来人流汇聚的地方打听,不然每一个都仔细找过去,效率实在太低,再加上江炎手中的消息,烟州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她都会来一趟。
对她而言如此不值一提的小事能得到对方这样诚恳的重谢,许星涂觉得自己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