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钱婆子这种人可以随便撕烂别人的衣服,自己却光鲜亮丽,尽享荣华富贵。
宋巧巧她们拿钱婆子没办法,可她有的是办法。
许星涂闭上眼,再睁开时神情凝重。
“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到宋巧巧一脸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有些发抖,“姐姐,我好像看到钱婆子了。”
许星涂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一个站在深巷转角的中年妇人。那妇人和她们隔着长长的巷道,隐在暗黑处面容模糊,只见她向后做了个手势,巷子后面的小道上立马跟上几个人,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氛围都不对,许星涂真想给他们鼓个掌。
不远处就是喧闹的人群,此刻正街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往回走,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竟然敢这么嚣张。
她凝神看向钱婆子身旁跟着的那个年轻人,转身对宋巧巧道,“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安全了再走人多的地方回客栈。”
宋巧巧抖着唇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话来,最后只能点头。
许星涂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跟上去,忽然又被宋巧巧拉住。
她一愣,“你认错人了?”
“不,不是,那个人是钱婆子。”
小女孩的脸上布满惊恐,像是正在经历骇人到极致的事情,哆嗦着阻止许星涂,嘴里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他们,他们要我听话,无论来的人要……要做什么,我都要顺从,不然就要挨打,姐姐,他们每个人都会打人,他们很可怕,你,你不要去……”
许星涂拍了拍她拉住自己衣服的手,“放心,我肯定比她们危险。”
大不了一炮轰过去,就是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从此让她在历史上成为旷古奇闻。
许星涂示意她照做,跟在那伙人后面走进了巷子。
此刻人群都被街上的热闹吸引,巷子里没人,虽说方便了这伙人作案,却也同样方便了许星涂跟在后面。
她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七拐八拐地翻进一座小院,院中种了一棵三角槭,避开院里盯梢的人爬到树上,在树枝上坐稳后,许星涂拿出望远镜看清了整个小院。
刚刚那群人进入小院后就分了两路,钱婆子自己带着一个人去了东边,剩下的人带着那个孩子往西边走。
这座小院面积不大,格局寻常,外墙看上去也很普通,藏在四周密集的宅院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许星涂此刻在高处,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自然能发现内部暗藏的汹涌。
院中七八个来回走动的下人看似在干活,每个人却时不时环顾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样子,她是又碰上这钱婆子接大单了。
摸清了这班人的巡视路线和范围,找到底下人转换视线的盲区,许星涂借着云层遮挡月光的短暂黑暗从树上下来,靠近了之前那伙人消失的房间。
刚一靠近,屋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听说这小子前两天刚从南边回来,他不会也染了病吧。”
“瞎说什么,他要是有病,咱俩也活不了。”
“是是,我这不是猜嘛,成不了真。”
“不过强哥,那病当真有这么厉害,沾过的人都跑不了?”
“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我那二舅的表姐夫的大伯的邻居说……”
将窗扇上遮挡的层层韧皮纸割破,许星涂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四五个大汉围坐在一起自顾自说着话,角落里只有一个衣着华贵、昏迷不醒的男孩儿。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被绑着的人。
许星涂皱眉。
宋巧巧说钱婆子在地震之前就已经将其他人转移,可这小院不大,除了钱婆子刚刚去的东屋,只剩下周边这几间屋子。
这里只有刚带进来的那个孩子,难道剩下的人被关在另外几个房间?
她转头打量了一圈,剩下几间屋子此刻黑漆漆一片,别的不说,就说门口荒草丛生,完全没有进出踩踏的痕迹,房门上更是连锁都没有,半点不符合门口几人如临大敌的状态。
许星涂正犹豫着去其他几个房间查看,屋内传来吱呀一声。
有人来了。
“人怎么样了?”
她循声看去,是刚刚去了东屋的钱婆子,身边依旧站着那个年轻人。
“钱婶儿放心,人没醒。”叫强哥的人应声。
“别觉得人没醒就没事了,都给我警醒着些,走之前给我盯好他。”
“是是……”
“咳咳。”那年轻人握拳咳了两下,压下声道,“外面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最晚寅时就要走。”
几个人音量放低,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许星涂保持姿势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年轻人语焉不详,对着底下的人也大多是训话和警告,她不再听,转身去了东厢。
来都来了,她不去钱婆子屋里转转都对不起自己跑这一趟。
进了屋,轻轻合上门,许星涂搜起了这间屋子。
事情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钱婆子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些事,她身边那个年轻人显然比她在这里更有发言权。
这样看来,这里应该也只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等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撤走。
既然他们的大部队不在这里,许星涂也只能换个方法出手,暂时搁置顺手清理垃圾的想法,转而思考起另一件事。
连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南部发病死了很多人,钱婆子不可能不知道,冒着这种风险也要带这个孩子回来,她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掉进钱眼儿里,要钱不要命了。
几天前,许星涂在车马行改装马车时遇到了一波从岳州来的商队。那群人一脸倦容,脸色蜡黄,满车的货物不卸反而拉着往医馆跑,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就在他们后面跟了过去。
到了医馆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将医馆围住,又清空了闲杂人等,商队管事正拉着医馆掌柜商量买药的事。
永夜来临,商队长期在黑暗中赶路行走,精疲力尽很正常,但那管事一来就要买走所有的药材,情绪激动时大声说出的几个药名,连站在远处的许星涂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