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然看不见,却准确说出了她的性别。
许星涂有些意外,没吱声继续看他。
“我刚刚无聊时算了一卦,天命说若我能平安渡过此异象天灾,必遇此生贵人。若能顺道抓住机遇,往后必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许星涂挑了挑眉,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摆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站在原地。
她无声向右走了一步,那小瞎子仿佛真能看见她一般,也跟着她走了一步重新站在她身前。
她又往左走回一步,小瞎子立即跟了上来。
许星涂啧啧称奇,忍俊不禁地看着他。
“姑娘可是觉得我有意思?”那人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姑娘不如从了我,允许我此后跟在你身边。”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的贵人是我?”
“是啊。”那人听到许星涂出声,语气听上去更高兴了,“我刚刚没说吗?”
“你的卦准吗?”
那人两指一竖,看不清神情,语气却顿时高深起来“玄门中客,可堪星临,道有万一,异破于归。”
他垂着的眼眸硬生生亮出几分神采来,“没错了,果真是你。”
说完自顾自安排起来,“走吧,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许星涂眯眼打量他,“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小瞎子很惊讶,“你刚刚没说吗?”
她冷笑一声。
许星涂到达客栈的时候,大堂里已经燃起了油灯,除了被风刮碎的窗纸,其他的一应物件已经被店里的伙计收拾妥当。
客栈掌柜擦着头上滴落的汗,手边算盘噼里啪啦地响,手指连番拨动几下后,他痛心疾首地提起笔在一旁在一旁的册子上记下数字。
看到许星涂进来,原本脸上的肉痛立即转换为热情的笑意,“客官,您……您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
小瞎子从许星涂身后伸出一个脑袋,“住店,两家上房。”
“……”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
许星涂转头看他,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
“在下姓余,名落机。”
许星涂扯出一个笑道,“我没钱,你是打算请我住店吗?”
客栈掌柜准备将牌子递出的手一僵。
“好说。”余落机大方地往台子上扔了一块碎银,“想住多久住多久,在下请。”
许星涂对他阔绰的出手深感意外,她接过掌柜手里的木牌,跟着小二向楼上走,“你执意要跟着我?”
余落机也在后面从容跟上,听到她的问话,脸上立刻摆出几分慎重的神色,“从此以后,在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话音刚落,小二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许星涂眼神在余落机身上转了一圈,已经规划好了他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将两人送到房门口,小二进屋将油灯点起后就下了楼,两间房挨着,许星涂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又接着关上,跟在余落机身后进了他的房间。
“姑娘跟我进屋,可是突然又对我有兴趣了?”
许星涂知道瞒不过他,饶过他在桌边坐下,“别一口一个姑娘了,大师这么厉害,不如算算我叫什么名字?”
他闻言得意一笑,仿佛早就在等着她来问,“簪星曳月,同归殊涂。许姑娘,在下算得到。”
许星涂翻转茶杯的手一顿,终于认真打量起他来,“你做这么多,就只是想跟着我?”
这小瞎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会出现的位置,还意味不明地说自己是他的贵人,能帮他逢凶化吉,就只是为了跟在她身边?
余落机叹了一口气,“姑娘要如何才能信我?”
他手中的树枝在地上轻点几下,动作自如地在许星涂对面坐下。
看着这一幕,许星涂挑眉问道,“你是视物模糊还是完全看不见?”刚刚她就在好奇,为什么在大街上走起来,他一个看不见的人能如此灵活。
“养大我的老道士说,我是天盲,因为心负玄机,所以身负业障。”
许星涂看看他,从空间摸出一个平板,调出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动图放在他眼前,“你看。”
余落机闻言抬起眼,无神的目光准确落在许星涂手中的平板上,有些无奈道“姑娘,在下看不见。”
说完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抖动,闷声笑了起来。
许星涂收了平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我如果不愿意,你是跟不上我的。”到时候回到无人的城外,她油门一踩,余落机只靠两条腿行走不可能追上她。
他似乎终于笑够了,点点头赞同道,“机遇一事,讲究缘分,姑娘如果不愿,在下强求不来。不过我与你缘分颇深,此处不见,他处还会再见。”
“你不妨相信在下一回。”
许星涂不说话了,她的任务艰巨,一个人行动才最方便。
“唉,天命玄机,两得其便,你若有我跟在身边,此后经历必将雨收云散。”
“嗯。”许星涂敷衍地回应他。
“也罢,到时候你就知道有我的好处了。”他又变回了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许星涂看了他一眼,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正要跨出门槛时,余落机忽然叫住了她,“在下卦中还有一言,你在云莱镇会有故人重逢。”
故人?
她一个任务者在这里哪来的故人。
许星涂摇了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迈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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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接下来的几天,余落机仿佛已经完成任务一样,不管许星涂去哪儿都不再跟着,只是每天定时定点到她房间问候一番,再回到自己房间闭门不出,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许星涂看他没有什么异常,也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事情上。
之后几天,狂风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天依旧黑着,但惊慌过后,人们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除了时不时地聚在一起议论这陡变的天象和街头巷尾亮起的油灯,一切仿佛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