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全部跪了下来。
“叩见巡抚大人!”
随从端来太师椅,巡抚慢条斯理地坐下,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身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一时之间,全场鸦雀无声。
看着手拿武器表情凶恶的士兵,大家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巡抚一脸威严,声音不怒而威,“本巡抚听闻,尔等昨日围攻驿馆,打伤知府和学政,可有此事?”
百姓们低着头,不敢回答。
“周县令。”巡抚严肃道,“你作为咸川县的父母官,你来说说,可有此事?!”
一道惊慌中带着悲泣的声音传来,“巡、巡抚大人,是下官没有教育好咸川县百姓,是下官的错,求巡抚大人惩罚下官,下官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巡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扭头一看,就见周怀宁带着五分委屈三分决然两分倔强,缩着脖子低着头站在那里。
像一个做错事要挨打的小孩,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县令大人……”百姓中不少人哭了。
他们最终还是给县令大人惹上麻烦了。
“你……”巡抚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周怀宁,你这是扮给谁看!你装什么装!你不去戏班当戏子都可惜了!”
“巡抚大人!”周怀宁吸了吸鼻子,“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您让我去当戏子,简直太侮辱人了!我也是有尊严的!”
“呜呜,县令大人!”
“是我们对不起县令大人!”
百姓们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全部看在眼里,平日里年轻潇洒又恣意的县令大人,现在为了保全老百姓,委屈得像个受尽凌辱的小媳妇一样。
所有人心里又惊又怒又难受。
这个巡抚狗官,合着是来给昨天那两个贪官出气的,这是故意为难县令大人啊!
“巡抚大人!”百姓哗啦啦跪了一片,“县令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巡抚大人虽然是上官,但也不能如此侮辱下属!”
“戏子是何等下作之人,巡抚大人怎能如此羞辱我们的父母官!”
“昨日那两位贪官的死跟县令大人无关,巡抚大人你不要为难县令大人!”
巡抚气得脸都青了,“好啊,周怀宁,你这是花了多少银子,给了多少好处,才让这些贱民这么帮你说话!”
百姓们纷纷道:“县令大人没给任何好处!”
“县令大人是清官,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尊重县令大人!”
一片嗡嗡声中,周怀宁凑过来,低声道:“巡抚大人你干什么生气?下官越卑躬屈膝,就越能烘托大人你的官威,你以为我喜欢这样?我这是在给你面子,你怎么就是不懂?”
巡抚气得直喘喘,伸手指着周怀宁,“你你你……”
周怀宁点头,“下官明白了,巡抚大人原来并不喜欢我这么做,那么,我这就做回我自己?”
“你敢!”巡抚恼得颈脖上直冒青筋。
“我太难了!”周怀宁叹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做不对,那么做也不对!我怀疑我是被针对了!等我哪天不做这芝麻官了,我定要骑在他身上叫他老狗!”
巡抚:“……”
巡抚不敢说话。
他知道,以周怀宁的为人,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他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
“咳咳!”巡抚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县令虽是父母官,但保证不了刁民不闹事,所以昨天的事,不怪周县令。”
“巡抚大人英明!”百姓齐声道。
巡抚心中恼怒不已,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贱民无比拥护周怀宁,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巡抚当一回事儿。
既然如此,他就要让他们瞧瞧,谁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巡抚身边,站着知府和学政的随从。
巡抚吩咐道:“你们昨日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就去把那些带头闹事的人揪出来,本官要亲自过问!”
“是。”随从们开始在人群中寻人。
昨日闹事人数众多,他们哪里记得那么多,但又不敢说没记住,只得胡乱指认了一通。
于是,四五十个百姓被士兵抓了过来,个个嘴里喊冤。
有的说:“大人,小的昨日都没来镇上,根本没有闹事!”
有的说:“昨日小的只是看热闹的,根本没有动手,为啥抓小的?”
旁边七嘴八舌作证的人一大堆。
“对啊巡抚大人,他们昨日确实没有闹事!”
“这是认错人了!”
“肃静!”巡抚呵斥道,“你们这些刁民狡猾得很,事到如今狡辩又有何用?”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被冤枉的,他要做的就是杀鸡给猴看,给这些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来人,每人赏八十大板!”
巡抚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始求饶,“不能啊,巡抚大人!八十大板就把人打死了!”
巡抚冷冷哼了一声,“知府和学政身为朝廷命官都死了,你们这些贱民为何就不能死?”
众人道:“知府和学政是因为贪墨被天雷劈死的!不是我们打死的!”
巡抚冷声道:“如果没有你们闹事,就不会发生天雷之事!知府和学政的死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即刻行刑!”
“噼里啪啦”,板子落下,场上哭声一片。
这些挨板子的人中,有一半是昨日不在场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挨了打。
挨打也就罢了,关键八十大板的重刑,没有几人能挺得过去。
被打者的家属不管不顾冲了上来,却被士兵们踢倒在一旁。
“狗官,你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你不得好死!”
“你跟知府学政是一伙的!你会遭天谴的!”
“老天爷,这狗官把知府学政的死赖在我们头上,老天爷帮帮我们吧!”
“放开他们!”
随着一声怒喝,赵行坚挤进人群中。
今日出门晚了些,到镇上后才知道出了事。
“巡抚大人,小人记得此人!”随从叫了起来,“这人昨日好生嚣张,知府与学政两位大人都说不过他,他就是带头闹事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