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武毅侯父子陷入刺杀一案,武毅侯生死未知,陈执安自己跑了,若是卿卿留在皇都,不外两个结果。
一是成为威胁陈执安的手段。
二则若是陈执安被抓了回来,卿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为他们陈家陪葬。
杀千刀的陈家,既然谋反,为何不精心筹谋一些,弄成如今局面?!
萍玥夫人一抹眼泪,冷下眼神立刻吩咐道,“备车。春儿,你去我房内的妆奁处取一个描金的盒子。”
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了皇都。
而就在马车离开皇都后不过一盏茶功夫,祭礼的队伍回到了皇都。
紧接着,皇都城门被封,任何人进出都要严查。
马车内,宿卿六神无主抱着一个描金盒子。
她想到刚刚阿母所说的话,眼泪又不自主掉了下来。
“卿卿我儿,阿母本来是为了你能出人头地方才给你寻了这门婚事,不想竟是把你害了。这里头是阿母积攒的所有银钱,外头赶车的也都是阿母的心腹。他们会带着你回平郡,如今刺杀谋逆的罪名定了下来,左不过两个结果。若是陈执安能命大跑回平郡,你就一定要说你誓与他同生共死,你能回到平郡,是度了生死之劫,将自己说的越惨越好,有这般情谊在,日后他总不会亏待了你。”
萍玥夫人帮宿卿擦了擦眼泪,又哽咽说道。
“第二种便是最不好的,陈执安死了,没能回到平郡。那你肚子里的,便是陈家唯一的血脉。你一个妇道人家撑不起那些兵马,那就找一个能帮你撑起来的,委身给他。这十万兵马,便是你最好的陪嫁。”
看着宿卿眼里的惊慌和不愿,萍玥夫人如何不心疼。
可是如今,没有办法了。
“阿母不也是二嫁,不也过得很好吗?卿卿,你生得美,还有阿母给你的药,只要性子柔顺些,日子都会过得极好的。快走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说完,将宿卿迅速送上了马车。
此刻的宿卿坐在马车内,满脸泪痕。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如今模样?
还有阿母所说的如春缚,她早已全部用在了陈执安身上,哪里还有新的?
难道,自己堂堂公府贵女,真的要嫁给平郡那些泥巴里打滚的粗鲁男子吗?
将军,你在哪儿?
宿卿又捂着肚子嘤嘤哭了起来。
此刻被她所挂念的陈执安,正狼狈地一路躲藏赶回陈郡。
他此刻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难道那刺杀真的是阿父策划没有告诉自己?
所以阿父遭了天罚,自己却逃过一劫?
如今,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武毅侯府刺杀的消息。
自己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赶回平郡,带着平郡兵马揭竿而起。
虽然没了正统之名,成了乱臣贼子。
可只要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名声那些身外物又何须在意?!
从高台跳下的陈执安,借着茂密的树枝完成了缓冲,人未受重伤,可右臂却是断了。
但后有追兵,他根本无法停下来好好包扎养伤,只能带伤踏上了逃亡之路。
一路上,陈执安可谓心力交瘁。
每次觉得逃出生天之时,追兵很快又出现在了附近,让他只能强撑起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
每次觉得快要被抓时,倒总是能意外寻得新的生机。
如此半个多月下来,终于回到平郡的陈执安,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濒临崩溃。
见到武毅侯副将的陈执安,砰一声从马上跌落,昏迷了过去。
他疲惫的脑子完全没有想到,为何这么久了,朝廷没有派人在平郡外埋伏他?
等陈执安醒来时,他只觉自己浑身疼痛,尤其是右臂痛得格外厉害。
费力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陈执安一下愣住了。
“将军,您醒了。”
是副将的声音。
“青,青奕,我的右臂呢?”
原本右臂的位置,如今空荡荡一片,只有刺骨的痛意。
“将军,您的右臂因为之前的伤势一直未曾打理,导致右臂上的伤口已然开始腐烂,引起高热不退。军医说,只能如此才能保住性命了。”
屋内一片渗人的寂静。
而后,陈执安突然暴起,用左臂抓起一旁的东西,猛地朝副将掷了出去。
“谁让你们砍了我的右臂?谁给你们的胆子?放肆!你们这群废物!为何会保不住?!”
没了右臂,自己如何逐鹿天下?
哪里有残废之人成为帝王的先例。
陈执安随手抓起的,是一个药碗。
药碗砸在副将头上,此刻已经流了不少血,糊住了右眼。
“将军,那时属下只能以您的性命为重,您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那副将便起身出去了。
只留下屋内不停摔东西发泄的陈执安。
而外头的士兵看着走出来的副将,也都面露不满。
陈执安此刻是在军营内,营帐本身的隔音就算不得多好,加上他又吼得如此大声,外面的士兵自然听了个七七八八。
“少将军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这些时日,若不是您苦苦支撑,平郡早就大乱了。他陈家叛乱在先,让兄弟们都……”
“好了!”
副将挥手打断部下的怨言。
他接过一旁的军师递过的手巾,缓缓覆在伤处。
“少将军如今突逢变故,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且刺杀一事如今皇都还未有定论,切不可自乱阵脚。”
说完,安抚完一旁士兵后,他在军师搀扶下回了自己的营帐。
而此刻的皇都,宿鸢已经从宫宴之上附在陈执安身上的如影随形符里,看到了平郡发生的一切。
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不枉自己让人特意放走陈执安,让其千里奔波回到平郡。
陈执安还只以为是他福气深厚逃过追杀。
哪里知道,这份福气是自己赐给他的。
“娘娘,陛下那儿不好了。”
香若小心跟自己主子禀报。
龙神祭礼结束,原本好不容易公开露面的陛下,一下子再也未曾出现过。
宫里太医都面带愁色,似乎隐约在告诉众人一个不好的结果。
“备轿辇。”
宿鸢敛下了眸中所有神色。
一切,到了收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