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萧宜宁情绪有些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股隐隐作痛的愤怒出自于哪里,“我分明说了,我要去学校,你却带我去南郊,你不是故意引封承来这里吗?”
“我如果刻意引他来这里,难道不会做万全的对策吗。”萧衍之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目光越过萧宜宁,看向方才撞击她的那辆车,“我才是不知道,封先生的手伸得这样长,已经可以在我身边安插你的人手了。”
萧宜宁听萧衍之的言语不似作伪,微微皱起眉头。
封承揽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些,只冷淡地对萧衍之说:“我比你更早接触萧氏的事情,有几个人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言语间丝毫不见往日的谦和,颇有些冷硬和傲气。
“现在懂了吗?”萧衍之面上露出一点无奈,重新看向萧宜宁,“从你结婚那天起,封承跟你一起去江氏开始,萧氏就不可能站在封承以外的人那边了。你问我在帮谁,我能帮谁?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宜宁彻底愣住了,定定地看向他。
“我在帮你。”萧衍之的语气甚至变得有些低落,“爸有想从封承手里得到的东西,封承有想从江家手中夺回的东西,但我没有……他们想要的都太多,我只是想要帮你离开他们的‘交易’,如果你和我去南郊,你起码不会是这场交易当中任何一方的筹码。”
他顿了顿,最后吐出了让萧宜宁几乎崩溃的话,“不让你出门的从来不是我,而是……妈妈。”
……
坐在封承车上,往市区回去的路上。
封承一直将萧宜宁的手握在掌心中,“怎么这么凉?很冷吗?”
他刚一问,前座的人立刻就狗腿地将空调又调高几度。
萧宜宁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睫看向二人交握着的十指。
封承发觉这次见面,萧宜宁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过去她在他面前十分像小女孩儿,总是用绵软的语气同他说话,似乎真拿他当哥哥,信任他依赖他。
现在却……封承几乎不愿细细去想这种疏离。
他其实知道她多半是被当前的状况和真相冲击到了,还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不能急于解释也不想真的逼迫她。
只是目光落到她微微红肿的下唇上时,封承还是忍不住问了:“萧衍之对你做了什么?”
萧宜宁撇了撇嘴角,冷声道:“现在是讲这些的时候吗?不如和我说说你的事吧。”
封承怔了怔,继而立刻说:“对不起。”
前座的两位下属似乎惊讶于他道歉速度之快,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抖了抖。
萧宜宁却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两个人认识到如今也快一年了,做过许多亲密的事情,他对她几乎是了如指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江爷爷怎么样了?”萧宜宁干脆主动问,“是真的生病了吗?”
“是。”封承听萧宜宁仍旧跟着江昭胤喊那人“爷爷”,心下十分复杂。
沉吟了好半晌,才又继续道:“他和江建在公司发生了争执,在会议室就倒下了,公司员工都在场……时间应该不多了。”
他说着,声音也降低了些。
萧宜宁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悲伤,只是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而已。
萧宜宁微微凝眉,心中暗自思忖起来,原主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一段。
因而她不清楚是因为原本的事情发展当中,封承不会这么快对江家暴露出身份,还是说只是“原主”不知道而已。但无论如何,总之,江老爷子原本是不会在这时候出事的。
这样想着,萧宜宁干脆直截了当地开口问:“爷爷和江建发生的争执跟你有关吗?”
封承垂眸看向她,眼底的墨色更为深重了,他动了动嘴唇,良久,才说:“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他似乎什么都没回答,萧宜宁却听懂了——
因为封承是从不对她说谎的,那么他只要没有否认,就说明那件事他多半脱不了干系,他动了手,他想要加速江氏权力的更迭。
“那么你为什么……”萧宜宁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为什么苦心孤诣后,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这种江老爷子可能随时都会咽气的时刻,不在医院待着,却在这里?
好像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封承永远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更重要。”他只是平淡地勾了勾唇角,又说,“我不稀罕江氏,但江建也不配,我要他付出惨重的代价就足够了。”
“所以,江昭胤……”萧宜宁微微瞪大了双眼。
所以按照封承所计划的,最终江氏会成为江昭胤的囊中之物。
萧宜宁总算懂江昭胤在电话里听起来为什么那么疲惫不堪了:江爷爷非常疼爱他;江建一家总是在生活工作场合处处为难他;封承对江老爷子下了手;可是封承也是他大伯父的儿子他的堂兄……
桩桩件件,唯一全部知情的江昭胤,此刻心中该多煎熬,却还要焦头烂额地处理各方事宜。
萧宜宁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千言万语都只是堵在心口。
见她眼底神色翻涌,一副完全惊住了的模样,封承想要安抚她,便又伸手去拉她的手腕,萧宜宁却猛地“嘶”了一声。
封承连忙拉高她的袖口一看,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泛着青肿的痕迹,封承皱眉道:“怎么回事?”
“不就是刚才你让撞车那个人给我拧的。”萧宜宁没好气地从他掌心抽回手,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问他,“这些都是你的人吗?”
“是我从海市带来的。”封承道。
闻言,萧宜宁点点头,露出点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转瞬,又忽然笑了笑。
那笑很复杂,带着些难以置信和无奈。
“怎么了?”封承问,以为她痛,立刻又吩咐司机,“先去圣心医院。”
萧宜宁没有阻止他的命令,而是说:“所以刚才那个,其实是你舅舅信任的人。”
封承有点惊讶,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男人,甚至说更像一个打手,为什么萧宜宁立刻猜到了这是舅舅安排在他身边的信任的人?
萧宜宁见他也难得的迟疑一回。
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他刚才撞车的时候非常狠,我敢保证他恨不得真给我撞出点事情来,好给我个下马威,离你远一点。”
她语气轻松,封承却立刻反应过来了——
他借由萧宜宁的婚姻去接近江氏,因而一开始是带着歉疚的,对她照顾颇多……可是后来,随着日益增多的接触与朝夕相处,萧宜宁在他心中逐渐变得不同。
第二次回海市后,舅舅就发现了他手机中的萧宜宁的照片。
舅舅对他是明面上是劝说,背地里竟然做这种安排。
如果方才的撞击真的让她受到什么伤害,他对她所做的那些承诺还算什么?
想到这里,封承的神色也骤然冷凝了下来,语气森然狠戾,“我会处理。”
萧宜宁没有阻止,法治社会总不能要人命,她倒想看看封承所说的处理是什么程度。
因而只淡淡说:“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