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温和,可嘴里说的词,尽是诽谤式弥的话语。听的施夷气愤,想与其理论,可身旁的王懿却出奇的冷静,连眉头都未皱过一下,只顾喝酒。
这老东西该不会贪杯坏了大事吧?!
施夷犯了嘀咕,本以为王懿稳重可信任,怎么此时看来,倒变成一个酒鬼了!
瞧着营帐内三人,除了自己以外,另外两人倒是淡定,友好的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回忆着曾经美好的过往。
当然……这些美好的过往都是幻觉。
“不知太子所率领的这组军队,是要去支援前方哪一队人马呢?”
三杯酒下肚,王懿才开口回归正题。
燕丹冷笑了一声,放下酒杯缓缓说道
“我只是携带了粮草辎重罢了,燕国军队被困赵国多时,粮草吃紧。”
“运粮一事可让手下来做,怎太子亲临呢?”
“这个嘛……赵国毕竟是我生长过的地方,趁此机会回去看看故土,倒也不错。”
如今的燕丹,与印象中那个温润气质的燕丹大不一样,如今的他多了一股狡诈气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话中有深意,看似语气轻佻,却又字字诛心。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燕国国君都亲自率兵攻打赵国,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能折腾,我倒真是佩服。”
燕丹的眼中多了几分鄙夷,笑着又言
“这一路走来,我常常在想,为何要这般马不停蹄地赶路送粮呢?也许叫那老家伙困死在赵国,我随后回燕发动政变,直接将王位夺来,重整燕国气势,不比现在被打的进退两难更好?”
说着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可他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有几分调侃之意,听的施夷与王懿是心惊肉跳。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
燕丹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
“我可能很快就不是燕国太子了。”
温柔的语气,看不出任何不悦的表情,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十分亲切,弯弯的笑眼说着恐怖如斯的话,尽管想要尽力掩盖愤怒,可王懿仍窥探到了他的杀意。
“我们燕国的老国君昏了头,似乎把王位要交给幼子呢,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没有好下场,国君虽然知晓这点,却还是要这样做呢,看样子……他是真的喜欢那个贱人所生下的孩子啊……”
沉闷的话题令杯中的美酒也没了滋味,王懿放下酒杯,缓着语气说道
“太子,为王未必是天下第一幸事,如今七国格局混乱,连年战争使得民众国家疲惫不堪,也许你不为燕国的王,还能躲过未知的劫难呢?何必执念于此?”
“老先生倒是看得开……”
燕丹笑了笑,放下酒杯,随后下了逐客令
“今日遇到二位,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就请在营内安歇,待明日一同前往赵国吧。”
随后,燕丹起身相送,王懿见他不愿再说下去,也只好起身告辞。
施夷走在前头,燕丹与王懿随后,当天幕已布满繁星时,燕丹立在天与地之间,双手背在身后,对王懿说道
“为王者,身上的担子自然重,整个国家的生死与百姓的存亡都握于我的手中,我自然知晓为王的不易,而如今局势,若是为王,也许未过几日便被他国所灭也不是不无可能,这些……我自然知晓……”
黑夜里的燕丹,眼神之中似乎也少了一股杀意,他笑得无奈,看着王懿又言
“可是……这燕国的天下,本就该属于我!我父王怎能为了宠爱姬妾将国家交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儿手中?他将我的嫡子之位立于何处?他何曾想过我的立场与为难?我才是燕国的太子!不是吗?要让我将江山拱手相让……我,倒还没有如此胸襟!”
燕丹望着赵国的方向,冷笑道
“这天下,注定是杀戮的时代!我们任何人都逃不掉的!既然如此……为何我不能放手一搏,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国君之位呢?若是父王执意立幼子为国君,即便他是我的父王,我也必定与他兵戎相见!!”
而安燕国的纷争,跟施夷一点关系也没有。
燕丹与王懿的对话,她听完就如同耳旁风般吹过了。
夜凉如水,她根本无心在营帐内安睡,此时王翦不知生死,她比任何人都着急,什么安歇,什么美酒佳肴!都已无心应对!
可怜的李信所带人马一路追捕,怎会想到施夷早已混入了燕国军队之中,两人就这样失之交臂,待李信回咸阳汇报时,施夷早已踏入了赵国境地。
离燕秦两国军队越来越近时,王懿却提议该悄悄离开了。
“与燕国军队一路走来,到这儿就够了,趁着夜色,我们不告而别吧。”
“为何?不是随着燕军一起入赵,更方便些吗?我们也不至于落单被赵军捉住啊。”
“别傻了,你以为燕丹会老老实实把我们送还给秦军吗?你不至于妄想他会帮你去救王翦吧!”
王懿看着营帐外守卫的士兵说道
“别让他与燕国的军队汇合后,直接把我们两人绑了做人质。这种事情……他燕丹做的出来,什么燕秦合作攻赵,他燕国可能想趁着秦赵两国打的火热之时,收些渔翁之利呢!”
见施夷听的一愣一愣的,王懿又道
“绑了你我去威胁王翦,扰乱他的心,直接让他死在赵国之战上,再把这个黑锅甩给赵国,秦国失了王翦一员大将自然损失惨重,嬴政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一路走来,你也知晓燕丹的野心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夺得燕国的王位,也许此次他亲送粮草,有着更深的计划……”
“你是说……”
他看着王懿,猜到了几分
“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想趁燕王领兵之际,直接在赵国的土地上杀了他吧?那可是弑父啊!遗臭万年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怕是他会让大家都认为,燕王是在攻赵之时被赵国军队所杀的,也许还会制造混乱,让人误以为灭赵后,秦国毁约,直接杀燕王背信弃义呢!怎么可能会怀疑到燕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