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那颗思念式弥的心,在她离开秦宫去往外头之后就不断飘摇着,这股原以为可以斩断的感情,却在时光的沉淀下,成了美酒,发酵了。
他顾不得众人目光,只想见见他心爱的嫂嫂。礼教也好,身份也好,哪怕假意遗忘片刻,也能令成蟜拥有片刻的幸福。这份幸福明知是没有结局,被人病垢的,可当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心仍旧被撬动着,悸动不已。
奔往正殿的道路变得有所期盼,那个被成蟜瞬间遗落的姬妾,无人看的到她的落寞,她一人坐在亭中,听着眼前乐师吹奏出着略带悲伤的调子,惹红了眼,攥在手中的帕子搅的布满了褶皱,也依旧无法令其静心。
是一场不该有,却牢牢刻着印记的感情,百转千回,无人去到正确的方向罢了……
成蟜一人奔入正殿,飘扬的笑脸立马沉了下去,没有看见心爱的嫂嫂,而是只见哥哥一人。
“成蟜,你怎么来了?跑的这么急,是发生了何事?”
嬴政见他有些错愕,站在殿内手足无措,自然是有些不悦。
“孤与吕大人商议国事,你可要听听?”
成蟜的失落无法遮掩,他看着嬴政,把他当成兄长,亦是当做了情敌,明明是一场不该介入的领土,可成蟜仍旧踏了进来。
“不……”
他仓惶了片刻,连忙说道
“成蟜听闻君上出宫遇袭,恐兄长受伤,故此失了规矩,打断了你们的谈话,还请君上饶恕。”
“只是件小事罢了。”
嬴政这几日心情很好,他摆摆手,转眼又堆满了笑意。
成蟜自然看的出他心情甚好,不知原因,又怯怯地问道
“成蟜见君上心情甚佳,不知这一路遇上了什么样的好事呢?”
提及此事,嬴政笑的更是开心,他看了眼吕相国,同样堆叠着笑容。
“式弥如今怀有身孕了,你说孤能不开吗,孤的江山,也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殿上爽朗的笑声,吕不韦恭迎的祝福声充斥着耳膜,这殿内,只有成蟜一人错愕,失落。
式弥怀孕了?
他愣愣地看着嬴政,不敢相信。
“怎么?你不替孤开心吗?”
“不!不是……”
现实的残忍程度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成蟜喉咙干涩,难以开口,从喉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恭喜,恭喜君上!定会是位聪明伶俐的公子的!”
“公主也是好的!若是公主,孤也喜欢!!”
难得见嬴政这般高兴,倒让吕不韦更加恐慌了,这眼前的国君已不是从前的小小少年了,如今的他都是快做父王的人了,自然是要自己把持朝政,可如今的秦国,不管是军事还是百官,几乎都要听自己的号令,若是哪天嬴政开了口,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留下属于自己应得的权利呢?
正当吕不韦沉思,成蟜分神时,嬴政又说道
“之前孤与吕相国商量,如今韩国国力薄弱,急需找棵大树依靠,孤意想让韩国让地于我们,我们再护他作为交换条件。可此事需要一位口才了得,且说的动他们的使臣,孤与吕相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成蟜你最适合。”
“君上是想派遣成蟜去往韩国说服他们割让城池吗?”
“是,因为你的生母是韩国人,你拥有一般韩国血统,他们自然更信你。”
嬴政见他呆愣,又补充道
“你甚少出宫,也从未有出使他国的经验,此趟……我会叫吕相国陪同,与你前往,你若是有不懂之处,都可询问吕相国。”
嬴政的话音刚落呢,成蟜竟开口道
“此事,叫成蟜一人去即可,不必劳烦吕相国。”
这句话,夹杂着那么几分赌气成分,他直视着嬴政的双眼,见其眼神里有些许惊讶,不可置信,便又淡淡地回应道
“成蟜虽未做过使臣,但定不会让君上失望,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你,你确定?这种事可不能闹着玩。”
嬴政又问道。
“是,自然不会!就让成蟜一人去!”
独自一人坐在亭中的粱玦,没了成蟜的陪伴下,这戏也是听的索然无味,未过片刻,她就想走了。
她看了看远处的假山,没有他的影子,他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正当粱玦准备起身要走时,却看见成蟜原本坐过的桌案下,落下了一方帕子。
是曾经燕丹说起过的那方帕子吗?
粱玦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她赶忙弯腰去拾起,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帕子上的图案,便匆匆将它塞入了袖口。
疾步去了寝殿,遣了婢女出去,粱玦才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情,取出了那方帕子。
精致可爱的翠鸟,被绣的栩栩如生,漂亮的颜色,俏皮的样式,显然不可能是成蟜所用!
她死死盯着帕子上的翠鸟,心虽然跳的激烈,可这帕子的主人是谁,她已然猜到了几分。
成蟜回了自己宫才发现帕子不见了!他疯了似的寻找着,却不跟任何人说丢了什么,一堆宫人婢女看他翻箱倒柜,急得满头大汗,愣是一点手也插不上!
待他翻遍了自己的寝殿没寻着时,才想起今早上去叫粱玦听曲,有去过她的住处,可能帕子落在那儿了,便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粱玦意外的很平静,她早已知晓成蟜的心不在自己这儿,他爱着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人,那个人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
待成蟜冲进粱玦的寝殿,她已经坐在床榻边,面色平静,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急得满头大汗,失了风度,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静静地坐着,轻抬起手,带着几分悲凉的语调问道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那枚视若珍宝的帕子,此时就在粱玦手中。
成蟜阴沉着脸,一句未答,而是走近粱玦,一声谢谢也未说,就接过帕子塞入了怀中。
两人没有对话,看似平静,当粱玦再次看向自己的爱人时,她只觉得这一场相遇更像是出笑话。
“这帕子是谁的?”
成蟜没有作答,而是转身就要走,此时粱玦才起身,又追问道
“是不是式弥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