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弥与嬴政回了馆驿,王翦和施夷见这两人平安归来,也总算放心了,可比起嬴政的兴致,式弥的心情倒显得闷闷不乐起来。
远离宫玩乐是她最期待之事,可此时她的表情,可算不上开心啊!
“这是怎么了?”
施夷难得关心式弥。可她经历了方才之事,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摇摇头,回了房内。
“公子,是遇上强盗了?”
王翦也忙问道。
嬴政看着式弥郁郁寡欢,急着赶去安慰她,便对王翦简单说了两句
“方才去了女闾,见到了娼妓们水深火热的日子,她心里难受了。”
还未等王翦与施夷反应过来呢,嬴政也跟着上了楼。
施夷呆呆地看着嬴政进屋,关好房门,分外无语地说道
“这逛窑子还带妻子的,我们的君上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啊!”
伶舟里事件,对式弥的震撼超出了嬴政的想象,活在新时代的式弥怎么也想不到,古人女子如此尊崇三从四德,即便丈夫将其卖入妓院,也无法逃脱其剥削,并且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有人都把这样的事当成理所应当,好像女子生来就是为了顺从男性而存在的。女人成了男人的附属品,可随意支配的物件。
天已快破晓了,可式弥仍未合眼,她听着身旁嬴政均匀的呼吸声,又忍不住坐了起来,她想解救伶舟里,想解救这个被困住的灵魂,既然把女人当成物件是错误的,并且这错误人人都明白,却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一点?!
嬴政被她吵醒了,见她一人坐在床头,也起身询问道
“怎么了?还在为女闾那位娼妓而感到愤愤不平?”
式弥点点头,转身看向嬴政,万分悲切地说道
“嬴政,你不觉得让女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是件非常残忍的事吗?何况这场姻缘已经破裂了,迈向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为什么不叫女人有主动选择休夫的权利?为什么要把这权利转属于男性?我实在……实在不能接受……”
嬴政见她激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样的规矩,千百年来都未曾改变过,也许女人也已经麻木了,也认为这是正常且理所应当之事,好在在丈夫死后,女子依然可以选择改嫁啊!还可以有第二次选择的权利。”
“这不一样!”
式弥连忙反驳道
“被困于囚笼的女人难道个个都要期盼着自己的丈夫早亡吗?就在这样的期盼着蹉跎了岁月,将最美好的年纪浪费在混账男人身上。”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呢?”
式弥看着嬴政,气势磅礴地说道
“要把选择权交于女人手中啊!如果这场婚姻是不幸的,为什么要继续呢?女人该有主动选择和离的权利啊!还有……”
她想了想
“如果这个丈夫红杏出墙,或是家暴自己的妻子,应该给女人鞭打或是手刃丈夫的权利!”
嬴政笑了笑,搂过式弥说道
“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你这般抱不平,我答应你……待我拿回自己的权利后,会修订秦律例,将你所说的……女性的权利加进去,如何?”
“当真?”
式弥眼前一亮
“君上有草拟律例的权利吗?”
“自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当然要跟朝中大臣商议,不过……既然这样的条件是式弥提出来的,我会力排众议,完成你的心愿(秦律例里确实有丈夫家暴出轨,妻子有权利杀他的法律)”
第二日,式弥得了嬴政的允许,想再次去女闾寻伶舟里,还叫上了施夷。
可施夷对这样实在没兴趣,听闻式弥要去解救一个封建社会的灵魂,她更是觉得好笑,也不免冷嘲热讽道
“你活在最先进的时代,思想也定是最开明的,战国时期许多封建礼教你自然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我觉得……这时代的女性,总比晚清好吧?”
她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地跟着式弥
“至少这战国女子死了丈夫还能改嫁呢!他们还鼓励寡妇改嫁来着,也不用自残身体裹小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式弥听她说着风凉话,瞪了她一眼,反驳道
“女子该有选择自己幸福与婚姻的权利,不管她有没有成亲,有没有丈夫,她都是独属于自己,她不属于任何人,不管是谁,都无法支配她的灵魂。”
见她脚步匆忙,看样子是来真的。施夷也只好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老妈妈见昨日的女人又来寻伶舟里,是万般不解,这男人往烟花之地钻也就算了,怎么女人来的也这般勤快。
“老妈妈,今日能不能把伶舟里借我一天,我有要事寻她。”
老妈妈见眼前两位女子貌若天仙,打起了几分鬼主意,又想到昨日吕不韦对眼前这女子点头哈腰的,大抵不是个小角色,只好作罢
“可伶舟姑娘是我这儿的头牌啊!你把她借走,我这的客人来了寻她,该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就是差钱了呗,式弥也不愿废话,大方地从怀中取出些银两。
“一天,够不够?”
老妈妈一见到钱,那自然是喜笑颜开,这么阔绰的姑娘家可是少见!连忙献媚着
“够够够!”
她连忙接过钱袋子,喊道
“伶舟,有人想见你!”
伶舟里从来也没想过,只是萍水相逢的客人罢了,眼前的姑娘会这般在乎自己的事,当式弥拉着她出了女闾,伶舟里才急忙问道
“二位姑娘要带我去哪儿?”
“去寻你夫君。”
伶舟里浑身一抖,听到夫君两字就觉得恐惧
“寻他做什么?”
“你要去告诉他,你不是他的所有物,你要自由,要独立,不能被他所支配!”
此话一听,伶舟里连忙停下了脚步。
“姑娘好意我虽了解,可……倒也不必如此。”
“何为不必?难道你希望他操控你一辈子?被卖女闾都要为他赚钱不成?”
式弥此话一出,伶舟里不做声了,而是低着头。
施夷可没这耐心,见她犹豫,摆手道
“她若想被她夫君利用,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呢?就叫她一辈子待在里头做个娼女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