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车车尸体从眼前运过,赵离姜很平静,此时的她腹痛难忍,堕胎药带来的巨大影响让她不得不靠强大的意志强撑着,虽然她面色惨白,可她也假装若无其事。
蒙恬望着她,心中无不感叹,好恶毒的女人,这宫近百人可都是因她而死,她竟然能佯装若无其事!这些奴才在她眼里,恐怕连牲畜都不如!
直到最后一辆车运过,她忽的看到那堆尸体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别人!正是嫪毐!
毕竟是许久相伴,两人时常有肌肤之亲,赵离姜虽是看不上嫪毐低微的出身,可怎么说也是伺候自己的枕边人,她看到他直挺挺地躺在一堆尸体中间,浑身是血,若不是那身衣裳,赵离姜恐怕都认不出来!
他死了?
赵离姜一愣。
他果然死了,政儿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她欲起身上前再看一眼嫪毐俊美的脸庞,可起身就感觉下腹有血液涌出,她只好苦撑着桌案,远远的眺望一眼。
死了,都死了!因为害死了一个式弥,竟然让自己宫中所有人跟着陪葬,赵离姜低估了嬴政对式弥的爱,她只当是一位君王暂时贪恋了一个女人的美色罢了,殊不知,竟然是真爱。
“哈哈……哈哈……”
赵离姜忽的仰天长啸,声同鬼魅,在这场血腥杀戮现场飘荡着,更似无数冤魂在呼喊。
“哈哈……哈哈……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着士兵将尸体全部运走,看着他们收剑完成了这场屠杀,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在乎这高位上坐着的太后。
“太后,微臣告退了!”
蒙恬朝她行礼后,正欲要走,赵离姜却喊住了他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政儿,是要软禁我吗?”
“微臣不知,君上只是说将人屠尽后,只能太后一人在宫中,不得出行一步!君上待处理完正事后,会亲自来审问。”
赵离姜瘫坐在地上,听着嬴政所说之语,哪里有什么母子情分!都去了!从前的母子情深,都去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瘫坐在昔日繁华的大殿上,大势已去了!
嬴政与王懿守在式弥边上,已有一天一夜了,他们发现式弥虽是流血如此之多,可气色却越来越好,温度也在逐渐上升着。
若非亲眼所见,嬴政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喝了鸩毒还能活!
他看到了希望,他握着式弥的手不肯放开,他在心中祈求着上天给他这个奇迹!哪怕用自己的寿命去换,他都愿意!
王懿坐在一旁看似冷静,心里却万般惊讶,他望着式弥那张越来越有血色的脸颊,不禁感慨道
式弥……若是你真的醒来,你可能不再是从前的你了,当初你无意中吃掉的那片血痂,也许真的是龙血!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龙血呢?难道是它在不断排除那些被鸩毒污染的鲜血?若你体内有毒的血液全都被排除干净了,那么此刻……你体内的鲜血是何物?难道……是龙血?
光是这样想想,王懿都觉得头皮发麻!
式弥还是式弥,却不是从前那个式弥了!
“君上,您不去休息吗?”
王懿见嬴政都未合眼过,满脸的疲惫。
嬴政摇摇头
“不,孤要守着她,若是她真的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不是我,定会不安,孤不能再离开她了。”
他的深情,是王懿没有想到的,爱能改变一个人原本的性格,就像是嬴政,童年那份孤独漂泊无依,都因为式弥的存在,全部在心中散去了。
“君上,恕老夫斗胆问一句,若是这个世上有长生不老药,仅此一颗,你会留给式弥吗?”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嬴政只当是个玩笑。
“若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仅此一颗,我和式弥都不会要,我不愿孤独的永生,失去式弥的永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想……式弥也同样如此。”
王懿起身暂时告退,他想给他们留一些空间,嬴政虽是没提,可王懿也明白,此时的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走出寝殿,往黑漆漆的前方走去,今日的秦宫并不美好,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望了望头顶那轮满月,只觉得悲凉。
因为一人,屠了百人。封建社会下的奴才,根本不算是人吧!
正当他走过一处庭院,想去寻王翦时,突然听到背后掉落的竹叶发出了轻微的踩踏声。
“谁?”
话音刚落,王懿腰间佩剑就飞了出去,直达声音传来的方向!
仅仅毫米之间,王懿收住了剑,他发现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施夷!
“你,你怎么回事?走路无声吗?”
锋利的剑头直指施夷额头,这丫头非但没有惊恐之色,竟然还笑嘻嘻的,一副轻松模样
“老爹,您这是要去哪儿?”
施夷见王翦父亲难得进宫,竟然跑来套近乎了。
今夜的秦宫死了多少人,嬴政有多悲伤,式弥到底会不会醒,这些都跟施夷没关系。
“老爹?谁是你老爹!你做什么?”
王懿将剑收回剑鞘,见此女并非善类,如今宫中一片杀戮,她还能无所事事,笑的出来!
施夷见王懿面色凝重,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她从前哪里有讨好过别人,这次试图讨好王翦的父亲,谁知人家压根不买账。
“我,我想着您是王翦的父亲,故而喊的亲密了些。”
王懿盯着她看了几眼,说道
“你就是当初王翦带兵去救式弥时,身旁那个身手不凡的姑娘吧?”
“是!您还记得我?”
“我倒是记得你下手颇狠,不是要置式弥于死地吗?如今她命悬一线,怪不得你这般从容淡定。”
见王懿不客气,施夷也有些怒了,自己舔着脸讨好,却被当成泼了盆冷水。她没好气地回应道
“我是想过置式弥于死地!从前想,现在……当然也想过!虽然我常伴她左右,知晓她是个好人,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要为她伤心流泪吗?这一切……都是命罢了!她躲不过!我何须白白浪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