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弥归秦大半年,曾数度想要拜见赵离姜这位太后,可每每叫人传话,回回都被拒绝,就连在秦宫两人都未碰过面,以至于式弥虽成了嬴政的后妃,可还未拜见过自己的婆婆。她大抵也猜到,自己这个赵国回来的人,是不受太后待见的。
原以为两人就这样不见面的在秦宫各过各的,可谁知式弥从燕国回来还未三天,赵离姜却突然让人传话来了,说是设了一场家宴,请她务必要来。
家宴,那是只有嬴政和自己去吗?
对于赵离姜突然宴请一事,式弥虽觉得里头有文章,可也未拒绝,只是让传话的太监转告太后,自己一定会准时应邀。
“娘娘,你还真去啊?太后……给人的感觉城府颇深,若是她真心想见你,早就在你回秦的时候就邀请了,哪需要等到现在呢?”
珠翠一边帮式弥梳头打扮,一边忍不住抱怨起来
“宫女们都很怕太后,她相当严苛,若是手下人办事稍有不慎,轻则一顿痛骂,重则棍棒伺候,我们这些奴婢……连经过她的宫门口都心惊胆战。”
式弥不是不了解赵离姜的性格,只是两人都多年未见了,她如今又是身份尊贵的太后,自然是娇纵跋扈了些,这秦宫里头,除了嬴政,是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式弥压低了声线,警告珠翠
“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若是你这嘴没关紧,到别处说去,让有心人听见,若是去太后那儿告你一状,是连我也保不了你的。”
珠翠一惊,赶紧向四周张望片刻,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宫中的家宴,左不过是坐下来大伙一起吃吃酒,看看歌舞表演罢了,坐着唠会儿家常,若是赵离姜想刁难自己,让自己出丑,大抵也是提一嘴自己独自在赵国的岁月吧……
怀着些许忐忑,式弥在珠翠的搀扶下,去了太后的宫殿。
去的途中,式弥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成蟜,不过这次相见他似乎外向了些,当式弥对他微笑示意时,他竟然主动跑到其面前,规规矩矩向式弥行礼。
“式弥娘娘,许久未见了……”
式弥见他有所好转,十分欣慰,更是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私下你可以喊我嫂嫂。”
成蟜听闻后有些诧异,随后问道
“嫂嫂这是要去哪儿?”
“去太后寝宫。”
“去那?”
成蟜皱眉,使劲摇头
“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嫂嫂若是去了,可得小心。”
听年纪还小的成蟜都这般形容太后的寝宫,式弥更是觉得那里头像是什么盘丝洞似得,自己好像要落了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式弥想了想,虽是觉得不妥,可今日若是家宴,成蟜为嬴政的弟弟,也理应前往,若是去了,没准还能改善他对赵离姜的偏见。
“今日太后设宴,你要不要一起去?”
式弥话音刚落,搀扶她的珠翠连忙小声提醒道
“娘娘……万万不可……奴婢先前说过……这,公子的母妃正是因为太后才……”
珠翠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成蟜,有些忌惮。故在式弥耳边说道
“若是太后见您带他一起来,无端惹她发怒可如何是好!”
成蟜虽年幼,可相当通情达理,见侍奉的婢女为难,也不愿给式弥添麻烦,他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
“太后宫殿我就不去了,我不爱去那儿,那里的人和事,我都不感兴趣。”
这般言语用还年幼的声音说出口,惹得式弥不禁有些心疼。
珠翠见这两人若是再没完没了地聊下去,怕是要耽误太后的家宴,若是迟到了可不得没好果子吃。
“娘娘,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在珠翠的催促下,式弥才依依不舍与成蟜道别,见这两人走远后,成蟜才发现,原先式弥立过的地方,掉落了一枚帕子。
他慌忙拾起,发现帕子上绣着一只翠鸟立在芦苇丛中,模样俏皮可爱。他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便将帕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那是式弥身上所带来的香气。
他像是有些做贼心虚,恐慌地将帕子揣回怀里,疾步离开了。
说是家宴,可当式弥到了才发现,这场家宴不仅邀请了嬴政,还邀请了吕不韦,甚至连燕丹都邀请来了,旁的几个位子,大抵是留给上品官员的,一场名为家宴的宫宴,竟也如此声势浩大!
她见燕丹坐在一旁,心情并不佳,自从他来了秦国,自己也未见过他,只是听人说起,燕国来的太子郁郁寡欢,整日坐在湖边发愣,也不与人多言。式弥走进宫殿,燕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便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她瞧见嬴政与太后坐在上座,吕不韦伴与左侧,自己的位子则在右侧,正好与燕丹并列。
嬴政见式弥来了,笑着赶忙相迎。
“还以为你不来了,怎来的迟了?”
式弥原先想说自己在路上遇到了成蟜,又恐惹嬴政赵离姜不悦,她笑着回应道
“第一次参加宫宴,总有些心慌,也不知如何打扮,就和珠翠忙了大半天,挑衣服耽误了。”
“只是见孤的母后罢了,从前你也见过,不必如此慌张。”
两人并列走着,走过燕丹跟前时,嬴政一眼都未看他,而是将式弥扶到位子上,让其落座。
式弥并未急于坐下,而是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向吕不韦行礼。
“吕相国,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吕不韦见式弥已是娘娘,却仍旧不忘礼节向他行礼,这不免让其有些受宠若惊,见他也匆忙起身,回礼后说道
“多谢娘娘惦念,老臣一切安好。”
见到故人,心里总归是有些安心,她朝吕不韦笑着说道
“多年不见了,吕相国一点也未变,仍是意气风发。”
吕不韦见她已没了从前少女容姿,现在模样可谓是贵不可挡,更添了几分熟女风情,也不禁感慨
“是啊……多年未见,娘娘已是国君的宠妃了,真是恭喜恭喜了……”
话音刚落,赵离姜从内殿缓缓走来,见其模样与从前无异,仍是那般明艳动人,如今贵为太后,更是多了一股权倾天下的气场!她高昂着头,面容严肃,见式弥终于来了,她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式弥……真是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