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将军!”
式弥声音颤抖,忽地带着哭腔,她踉踉跄跄走到李将军身边,拉过他的手
“老夫人,老夫人她……”
李牧见式弥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不停,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他连忙跑到母亲床边。
“母亲!”
他喊了声,拉起老夫人的手,却发现那手,早就没了温度。
“母亲!母亲!”
随着李牧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响起,李府又再一次“热闹”起来!
原以为老夫人已经逐渐康复,没想到在睡梦中就这样撒手人寰了……一切令所有人始料未及,以至于让李牧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伤心,今夜与母亲的谈话,她笑得那么开心,她的嗓音洪亮,她的思维仍旧清晰,她与自己侃侃而谈,哪里像是要归去的模样!
式弥站在老夫人归去的床榻前,看着呆愣地坐在一旁的李牧,泪如雨下。
这是式弥,第一次在战国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那么刻骨铭心,那么令人难忘,她看着几个时辰前还笑眯眯的老夫人,如今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不由让她想到,自己与现代社会的家人,何尝不是生离死别?!
只要一想到,自己永远的消失了,永远无法再见家人,对他们而言,自己不就跟死了一样吗?自己……竟也让他们尝到了这种肝肠寸断的滋味!!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无声流泪,一屋子奴才低声抽泣着,被急着叫来的郎中仔细再问诊了一遍,才走到李牧面前说道
“回李将军,老夫人的风寒,并不足以致命,老夫人,乃是寿终正寝啊……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生与死,就是瞬间,将人与人相隔,永远……都不会再见了,这一生……都不会再相遇了。
老夫人的丧礼,举办在邯郸下着漫天大雪之时。
式弥一袭白衣素裹,斜撑着把油伞,在燕丹陪伴之下,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她看到李牧跪在灵堂前,向前来悼念的宾客行礼,见其面容憔悴,哪有寻常那股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今李府,上下皆是挂满白色挽联,从主子到奴才,无不写满愁容,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更显凄凉。
“节哀……”
燕丹与式弥给老夫人上完香,朝跪在一旁的李牧行礼,李牧没什么表情,似乎还未从母亲突然离去的错愕中惊醒过来,他没有哭,只是眼底泛青,不用猜也知道,他已经连续好几晚没有入睡了。
式弥从走进李府开始,眼眶中的眼泪就在不断打转着,她怎么也没想到,陪伴老夫人的时间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原本以为可以久一点,原本还想着开春去踏青,夏日去溪边,秋日去赏枫,再到大雪纷飞之时,两人如从前那样,去茶馆,点一壶热茶,就这样安逸地坐在茶室里,望着街上人头攒动。
还以为……能有许许多多的四季可以相伴。
见式弥眼睛有些红肿,李牧知道她难过,即便自己心痛到无法言语,却还是开口安慰道
“母亲最后的日子,有姑娘你相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母亲曾说过,这一生都没有任何遗憾的,她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幸福这个词,包含了多种意思,如果一个人在临终之时,能回忆起的,都是开心的过往,那么,她就是幸福的。
今日前来悼念的宾客,自然还有赵炎赵太子,他受国君嘱托,亲自前往,也可看出国君对李家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赵炎虽是油嘴滑舌,色胆包天,可也是个分得清场合之人,今日他见式弥一身孝衣分外惊艳,那双眼睛愁眉不展,更是多添了一股忧郁之息,看的令人春心荡漾。
赵炎压着这股情欲,先向李牧表示节哀,又接受了在座宾客的行礼,见其眼神匆忙地寻找着式弥,看到她孤身一人往后院走去,就趁李牧心伤无暇顾及他时,急匆匆跟了过去。
如今的后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松柏在大雪纷飞之时,更显苍劲翠绿,这样强大的生命力,若是人能拥有就好了,就不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了。
正当式弥望着湖面发愣时,而后传来了一阵嬉语
“式弥姑娘,好久不见了!”
见那赵炎一路小跑过来,式弥连忙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往日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太子……今日你也来了。”
她向赵炎行礼,赵炎见了更是心花怒放,双手正欲去扶,式弥连忙闪了下,淡淡地说
“今日心情不佳,太子若是不想式弥冲撞了您,就请自重。”
“好,好……自重,我知道自重!”
赵炎嬉皮笑脸的笑着,竟难得露出了几分羞涩,他结巴着又问道
“你怎么来了?何时与李将军这么熟的?”
“只是几月前,受李将军托付,来照顾老夫人……故而熟识。”
式弥并不想与他多言,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你,伺候他母亲?”
赵炎一愣,怎么李牧从未与我提过?难不成……
“你……”
赵炎一急,忙问道
“难道你假借照顾老夫人为名,实则做了李将军的妾室?”
式弥一听此话,都不知眼前这个愚蠢太子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真是令她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只是拿银钱照顾老夫人!就像是他雇来的仆人!什么妾室!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今日这般场面,我也对你不客气了!”
式弥一甩袖子,又没好气地说道
“我告退了!”
她挤了一下赵炎,从他面前闪过后,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燕丹来寻她时,正好在庭院碰见了许久未见的赵炎。
赵炎早已听闻燕丹想回故土,从而郁郁寡欢,整日萎缩在家中,如今见他,虽还是从前那股文质彬彬的模样,可眼神却变了许多,没有了从前那股充满希望之感,反而是忧郁不已。
“燕丹,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燕丹向赵炎作楫,甚为无奈
“托太子的福,倒也还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