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一桦问何晓:
“我们在一起四、五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你不想想,我是那种人品低劣,睚眦必报的人吗?”
何晓很想回答“是”,可是回想一下,在此之前,刁一桦还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于是她摇摇头,说:
“如果是以前,我可以十分坚决的说:‘不是’,但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了。
因为我亲眼见你写了举报夏知青的信,还亲眼见到你威胁王知青替你送信,你不知道,当时我站在不远处有多震惊。
可我还是为你找了借口,毕竟,在咱们的那个城市里,举报亲人的人比比皆是,随处可见,更何况你举报的是一个与你没有关系的人呢?
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还是曾经的你吗?
原先的你阳光干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真是让人见了脸红心跳,言谈举止,无一处不让人心动。
而现在的你,阴沉虚伪,拖沓惫殆,颓废丧气,整个人显得冷漠黯然,让人看见都想躲开去,你还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你明明可以通过挑粪,锻炼自己的意志,通过打扫猪圈,培养自己面对困难的毅力,可是你……
要是你在被发现举报人夏青青之后,能够好好改造,积极努力,端正自己的态度。就算,就算,就算你身上很臭,衣裳很邋遢,我,我,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何晓说着说着,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刁一桦温柔地看着何晓,静静地听着何晓说话,满眼都是宠溺。
等何晓说完了,他表情沉痛地对何晓说:
“晓晓,我现在也是痛苦,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有好些话想对人说,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对谁说,现在我想一想,也只有对你说,我才能够放心。
大家都责备我举报了夏知青,可是许多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举报她。
理智上,我也该后悔举报了她,但感情上,我却觉得,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举报她。
晓晓,你不知道夏知青曾经对我的亲人做过多么过分的事。
说起来,夏知青和我还是亲戚,她是我姨母的继女,平时可能对我姨母有些误会,她在临下乡前不但偷走了我姨母的全部积蓄,还给我姨妈贴了大字报,写了举报信。
你也知道,当时城里有多疯狂,革委会接到举报信,就把我姨母抓了起来,到现在我姨母还在农场劳改。
仅仅这样还不算,她还给我姨母的两个儿子报了下乡,把他们两个直接送到了大西北。
我也是看了我家人的来信才知道这一切的,你说我举报她,不应该吗?
这件事,一开始,我对谁都不曾说过,我怕影响了夏知青的名声,但是,我越不说,我越难受。我觉得我再不说我就有可能会爆炸。
这些天我为什么这么颓废?就是我一直在纠结,在痛苦,在寻找两全的办法。
说实话,对于举报夏知青这事,我是一点都不后悔的。我只是后悔我在举报夏知青时连累了大队长。
晓晓,我知道我的名声现在有多臭,人们都在疏远我,认为我这个人黑心烂肺,睚眦必报,可是谁知道我的痛苦呢?
如今,只有你还当我是朋友,还愿意听我倾诉,晓晓,我真的感谢你。但是,我也请求你,今天我所说的一切,你都不要说出去。
今天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一件,也是因为我不愿意失去你这个真正的朋友,如果是别人,我才不说。”
“真的?你这样说,那夏知青也太坏了。不过你也是,有些事情该说你就说,你不说,大家就都误会你了。这样只能使仇者快,亲者痛。”
何晓很为刁一桦打抱不平。
刁一桦看着何晓的反应,心想:“果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就可以忽悠住了。”
在刁一桦的连哄带骗下,本来已渐渐清醒的何晓再次转化为恋爱脑,成为无时无刻不在捧刁一桦臭脚的存在。
何晓原先就对刁一桦有很厚的滤镜,认为刁一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完美,无一不高华。
刁一桦举报夏青青一事一出来,像一个锤子,将她对刁一桦的滤镜敲碎了一块,让她对刁一桦有了新的认知,可是,刁一桦紧接的这顿忽悠,又将何晓的智商忽悠瘸了。
其实,如果何晓从一个正常的角度去思考刁一桦的这一段话,就可以发现其中有不少槽点。
比如,为什么夏青青的事,刁一桦一开始不说,现在又说了?
比如,刁一桦写举报信就写举报信,为何不实事求是,而是无中生有?
比如,夏青青当初为何要举报她的继母,为何要替她的继兄报名下乡?
比如,继母为何不让自己的儿子下乡,却要让瘦弱的继女下乡?
……
可惜,何晓被滤镜蒙蔽了智商,奉刁一桦的话为圭臬,而刁一桦,则把他认为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
最近,红旗大队的瓜有些多,有些大。
先是王小翠和卢二虎钻麦秸垛被捉了奸,两人都谈婚论嫁了,那卢二虎却又钻了李寡妇的被窝,而且被李寡妇的婆婆带人堵了个正着。
卢二虎一男与两女的故事余波还没有完全消除,就又又传来大队长与女知青如何如何。
大队长与女知青的绯闻刚被大队长老婆采取强硬手段强行收尾,红袖章又来了。
红袖章来了也很奇怪,他们不抓被举报的人,而是帮被举报人查找举报人来了。又是对笔迹,又是要抓人等,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掂出来,都可以让人好好消化一阵子。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些大瓜足以安慰即将寂寞的季节时,却发现,又有一波瓜兄瓜弟强势到场了。
首先传出来的是卢家小四被人打了。
大家听说后却觉得十分奇怪。
有人说:“那卢小四虽然被熊老太养得有些傲娇,但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他能得罪谁呀?”
还有人说:“他一个大小伙子,在家还能被人打了?这不科学呀,除非他是撞上什么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熊老太不知从哪儿听到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赶紧匆匆忙忙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