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表扬了夏青青,其他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卢小四却准备借此做一做文章。
他转了转眼珠,对一个同样干活很麻利的青年说:
“大有哥,你说我们拿一样的工分,干一样的活,这不是很应该的吗,怎么她就该被表扬,我们就该被踩在泥土里吗?”
说着用眼神瞟了瞟在那里正埋头刨土豆的夏青青。又冲着青年挤了挤眼睛:“大有哥,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青年叫张大有,他父亲因曾与陆大队长竞争大队长这个位置,心里有了隔膜,这些年,两家一直不对付。
张大有听了卢小四的话,不由愣了愣,试探着问:
“什么猫腻?”
“听说夏知青来的时候与大队长有说有笑,大队长对夏知青也很照顾……”
说完他笑了笑,就不再吭声了。不管张大有怎么问,他都是含笑不语。
卢小四说一半儿藏一半儿,似是而非,含沙射影,可到底是几个意思,谁也说不清,全凭个人理解。
说起来,张大有的父亲张厚德还算厚道,张大有回去说给家里人时,张厚德斥责儿子:
“你不要乱说,小心有人拿咱家当枪使,还有你们,”他瞅了瞅老婆和儿媳妇们,“也不要学人家乱嚼舌根。”
张厚德做事谨慎,考虑周全,可是家大业大,儿子儿媳,再加上孙子,也八九口人呢,总有不听话的人。张厚德的二儿媳妇就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这样的话岂能藏得住?
于是第二天,红旗大队就有了关于夏青青和大队长家的传说,并且每个版本都不一样。
“一个新来的知青,还是个女的,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凭什么拿与大男人一样的工分?还不是大队长向着她。”
“大队长凭什么要向着她?还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力气大,能干,年龄又小,手里有钱,别不是想说给他儿子做老婆吧。”
“我听说夏知青本来就与大队长家有关系,说不定小姑娘下乡,就是投奔大队长家的……”
这些说法还算正常,可是传着传着,有些话说出来就有些颜色了。
“别看夏知青年纪小,可那心计,啧啧啧,深着呢,长得还有几分颜色……”
“陆大队长人老心不老,还会哄人家小姑娘高兴,也不知道他家老婆子知道不知道……”
“这大城市来的小姑娘就是会玩,找个什么样的不行,咋这样作呢,听说……”
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即使是繁重的劳作也没有堵住人们的嘴。并且在有人带节奏的情况下,大有越传越厉害,越传越离谱的倾向。
一开始,大家传的时候,因为怕夏青青的武力,还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让夏青青的察觉。
但两三天后,人们就有些放飞自我了。有那看不惯夏青青的,在夏青青经过时,故意大声说:
“这有人真是人小鬼大,啥办法都使得出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也有的人会仔细打量她,然后在她走后评头论足:
“你看那小腰细的,扭来扭去,难怪会让大队长丢了魂……”
一次,夏青青没在意,两次,夏青青没察觉,但三次四次,夏青青再没有察觉,夏青青就是傻瓜了。
夏青青找到李超男,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下,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超男说:
“本来这事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因为这事说不清道不明,还有可能越描越黑,倒不如冷处理,装不知道。不过你既然问起来,我就好好的给你说一下……”
听李超男说完,夏青青就要去找大队长。她认为,陆长根作为大队长,不管因为什么,都应该及早处理。现在传成这样,与大队长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大队长一开始就查出源头,给大家来个狠的,就像我当初对付卢胜利家那样,现在这事儿就不会发生。”
夏青青说完,转头就走,李超男知道他是要去找大队长,就说:
“我陪你去。”
放下手中的活计,随着夏青青出去了,嘴里还嘟嘟囔囔:
“都被传成这样了,还不注意点,你这姑娘,心咋这么大呢。”
大队长此时正在东大队的田梗上监督村民:
“二蛋,你快点儿,不要磨洋工,不然我扣你工分哈。”
“刘能,别歇着了,快点干,你看看你,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干多少?”
夏青青走到大队长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大队长,咱们西大队的传言你打算怎么处理?”
“传言?什么传言?”
陆大队长一脸懵,他是真不知道这所谓的传言。
大队长是个糙老爷们,他每天跑了东队跑西队,忙完村里忙家里,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功夫去听别人的闲话。
“你真不知道?”夏青青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大队长。
“我真不知道。”大队长也生气了,自己四五十岁的人了,让个小丫头给挤兑,他不要面子的吗?
李超男怕夏青青炸毛,赶紧赶在夏青青前面说:
“队长,你别生气,这事不怪青青,实在是传言太难听了,你听了你也得生气……”
李超男见事态越来越难控制,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把话都说了出来。
果然,李超男的话才说完,大队长就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差点撅了过去。
还是夏青青见情况不妙,忙大声喊道:
“大队长,深呼吸,大队长,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