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徐徐,吹得梁薇的长发轻轻的摆动,她轻轻的把脸庞的头发撩拨到耳后,带着微笑静静的看着我做放风筝前的准备工作。
我由于太过紧张,捣鼓了半天才把线穿好。
我把线斗递给她,然后拿着风筝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准备好了吗?”
“嗯。”
我松开了风筝,梁薇一手扯着线,一手拿着线斗,往前跑着,我又想起了初见她时的情景,也是这样跑着,就跑进了我的心里。
不知道是她步伐频率的问题,还是风不配合,一连几次,试飞都失败了,梁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很笨吧?”
我笑着说:“是有一点。”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瞪了我一眼,冲过来要打我,我顺势一闪,她打了个空,当她再次举起手时,我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握她的手,我俩都愣住了,感觉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然后梁薇赶紧把手抽了出去,负在身后,扬着头三分嗔怒,七分笑意的对我说:“那你来,看你有多聪明!”
不得不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俏皮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一阵悸动,她真可爱!
我接过了线斗,对于放风筝我还是比较在行,以前小学的时候每年春天我爸都会带着我放风筝,我提着线奔跑,风筝渐渐的飞了起来,她追随着我的步伐,兴奋得手舞足蹈,我们看着风筝越来越高,高到穿越了云朵,高到我们都觉得好遥远。
“你说,以后我们会飞到哪儿去?”
梁薇仰着头,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天边的风筝,轻声的问我。
我说:“不管飞到哪里去,只要一收线,就又回来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说:“那线断了呢?”
我笑了笑回答她:“我们的线不会断。”
梁薇思索了片刻,接着问:“真的吗?”
她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于是下意识的避过了她的目光,感觉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对她说:“我们是好朋友嘛。”
梁薇低下头轻轻的“哦”了一声,一只脚来回的踢着河滩上的石头。
我们看着天边的风筝好一会儿,梁薇提议坐一会儿,于是我把线斗用石头压好,然后和她肩并肩的在河边坐了下来,我问她要喝水吗?她摇头,我问她要吃东西吗?她摇头,她问我要听歌吗?我点头。
她从包里拿出了随身听,递给我一只耳机,说她最喜欢孙燕姿了,然后耳机就传来了那首我至今都还在听的歌曲。
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一眨眼,不见了
谁把它的线剪断了
你知不道
从前的我们哪儿去了
路太远,我忘了
……
梁薇望向远方,嘴里轻轻的跟着唱,我多想时间就此停住,如果她是风筝,我希望手中的线永远不要断掉。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歌,她就在我的身旁,看似触手可及,可我依然觉得她就像是那只风筝,躲在云层的后面,若隐若现。
“走吧,该回学校了。”
“哦。”
我有些不情愿的把风筝收了回来,突然有个想法,对她说:“在风筝上签个名吧,以后不管你飞到哪里去了,我只要一看到它就会想起你。”
梁薇笑着答应了。
然后我们拿出笔,不仅写下了我们的名字,还写了很多很多的话。
“林锦城和梁薇永远是好朋友。”
“考好大学。”
“挣好多好多钱。”
“买大房子。”
“去看国际米兰的比赛。”
“去看孙燕姿演唱会。”
“和梁薇一起去看孙燕姿演唱会。”
……
我们一边写一边笑,一直写到风筝上面再也没有落笔的地方。
收拾好之后,梁薇一步一跳的走在前面,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我叫住了她,她回头看着我,挑了挑眉毛,问我什么事。
“生日快乐!”,我说。
“谢谢!”,她说。
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了出去,对她说:“生日礼物。”
她有些吃惊,从我手里接了过去,然后拆开,取出手链戴在了手腕上,问我:“好看吗?”
我点着头说:“好看!”
她笑嘻嘻的往前走着,步伐更加轻快,然后又突然停下,转过身来问我:“锦城,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要不要告诉她我喜欢她,要是我真的说出来,她会怎样回应?不管了,死就死吧,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对她说:“祝你百事可乐!”
是的,我又怂了,那几个字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梁薇迟疑了片刻,然后就笑了起来,大声的说:“那就祝我们百事可乐吧!”
晚上回到家,我把风筝挂在了房间的墙上,和那些我最喜欢的球星海报一起,看着我入睡。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连续两次月考我的成绩以阶梯式的上升,老景对我越加赞赏。让我对桌子上的那扇大门越发有了信心,我以为一切都在朝着预计的方向发展。
我和梁薇写信的频率又少了些,常常一个星期写上一封,可是每次碰见她看着她戴着我送的手链总觉得无比的开心。
就在高二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
我训练完刚走进教学楼,看见梁薇和林小雨面对面的站着。
林小雨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说着一些话,而梁薇则是表情平静的听着。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到。
当我看向梁薇的时候她侧过头去躲过了我的目光,我看到她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了那串我送的手链。
林小雨拉着我说:“我们走,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的被林小雨拖出了几步。
“锦城!”,梁薇叫住了我,然后跟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林小雨也停了下来,对梁薇说:“你不可以这样欺负他!”,说完就要拉着我离开。
我甩开了林小雨的手,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小雨指着梁薇对我说:“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啊?”
我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梁薇又把头转到了另一侧,她不看我,也不想解释,刚刚那句对不起大概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么林小雨说的是真的。
我像是个木偶,毫无抵抗力的被林小雨拖回了教室。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我都不确定刚才那一幕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的幻觉,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直到听到了林小雨的哭声。
“你哭什么?”,我问她。
林小雨没有回答我,趴在桌上,身体剧烈的抽动着,看样子她哭得很伤心,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不过也好,有人替我伤心了,我反倒就没那么伤心了,木讷的坐着,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你不难过吗?”,林小雨抬起了头,揉了揉眼睛。
此刻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可是我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顶多有一些失落。于是对她摇了摇头,说我和梁薇本来就是朋友,她和别人在一起也不奇怪。
这时张超屁颠儿屁颠儿的走进了教室,见林小雨红着眼眶,不解问她又怎么了?
林小雨问他什么叫又?难道她经常哭吗?
张超笑着摇摇头,说他以为她根本不会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超这家伙也就很少和我在一起玩了,放学的时候也不再跟我同路,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他语重心长的说了句不想影响我学习。
整个晚自习,我们三人都没有说话,我和林小雨忙活着各种试题,张超忙活着他的漫画。
放学后,我独自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感觉失去了什么,细细一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失去,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林小雨叫住了我,问我真的不难过吗?我摇着头说不难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挺难过的。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看我这么喜欢梁薇,一直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可是她却看到梁薇和别人在一起了。她觉得梁薇对不起我,觉得我很可怜。
可怜?
我那卑微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起来,一定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才行,我说我才不可怜呢,我觉得一切都很好,并且跟她强调,梁薇没有对不起我。
林小雨叹了口气,说:“你这人呀,反应总是慢半拍。”
又走了一段路,林小雨突然转过头对我说:“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说完,她加快了速度,骑着自行车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回到家,我像往常一样,刷牙,洗漱,然后坐在书桌旁,拿出习题集,准备背两道错题,可是墙上的风筝就那么看着我。
林小雨说得对,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我的眼泪也是这个时候才来。
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哭得很小声,然后那只风筝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我已经看不清楚轮廓。
梁薇就像是风筝,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得很高,很远,飞到了别的地方。
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