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一直到自动挂断,张超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点上一支烟,沉默的抽了起来。
我突然心里一沉,虽然心里觉得张超和李梦雪都还相互挂念着彼此,但是时过境迁,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何况,李梦雪现在从事的职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没接电话,也许正躺在某个油腻老男人的臂弯里撒着娇,奋力的讨好,我想了想,对张超说:“超爷,要是……”
我说了一半停住了,我实在是想告诉张超实情,让他重新评估一下,可是又答应过李梦雪要对她的工作保密。
张超缓缓看向我,问道:“要是什么?”
我点上一支烟,接着对他说:“要是她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她现在的样子。”
张超笑了,仰头闷下半瓶酒,说道:“我现在哪还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何况她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想必也过得不差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说了一句:“她……的确过得挺好的。”
我们俩继续抽着烟,喝着酒,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我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的时候,张超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激动的看着屏幕,从他的表情我就能猜到肯定是李梦雪打过来的。
张超看着我,眼神似乎是在问我要不要接这通电话。
“接吧。”
张超颤颤巍巍的按下了接通键,可是按了几次也没有接起来,不是别的原因,是他的手机实在是用得太久了,按键时灵时不灵,听筒也是,不开免提有时候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我看着张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按着接通键,就是没反应,他此刻一定很想把这部手机给砸掉,一直到电话挂断也没有接起来。
“操!”,张超咆哮了一声。
“急什么?再打过去呗,要不然就用我的手机。”
张超摇了摇头,没精打采的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都是命,连手机都在帮我拒绝。”
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依然是李梦雪打过来的,张超这次是真犹豫了,楞在那里像木头一样,我凑了过来,轻轻按了一下,电话接通了。
“喂……你是?”,电话那头传来李梦雪有些虚弱的声音。
张超抖动着嘴唇,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你吗?张超。”
李梦雪再次发问,张超才嗯了出来,然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过得好吗?”
“我啊,没啥好不好的,听锦程说你过得不好,我很担心。”
张超的脸抽搐着,眼珠子里反射出来的泪光是那样的闪亮,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是颤抖的,但是仍然要强装镇定,“我很好的,你别听锦程瞎说。”
“那个……钱你一定得收下……”,李梦雪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里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李梦雪吧?来,躺好,该换药了。”,一听应该是医生或者护士。
张超顾不得钱的事,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下午的时候摔了一跤。”
张超咬着牙,呼吸越来越沉重,我知道他是在做一个决定,我希望他们破镜重圆,但是又有些矛盾,片刻之后他对着手机问道:“你在哪?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在市人民医院。”
“你等我。”
挂了电话,张超三两下的把店里收拾了一下,就关上了店门,我们拦了辆出租车,往市人民医院驶去。
一路上张超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时不时的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
“超爷,你别急,也许真的不严重。”
“我想见她!”
“万一……”
“什么?”
“我是说她万一有男朋友了怎么办?”
“我只是想见她。”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张超想见李梦雪的决心,也不知道待会儿他们见面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张超的手放在病房门上的把手处,却迟迟不打开,近乡情怯大概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我觉得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现在不堪的处境而不敢开门,他不想李梦雪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其实对李梦雪而言,又何尝不是呢?我走过去,在门上轻轻的推了一把。
李梦雪的手上打着点滴,一条腿裹着厚厚的纱布,看来伤得不轻,她转过头来,即便早有准备,但脸上依然满是惊恐,她看了看张超,又看了看我,我摇了摇头,表示我并没有把她要我保密的事情告诉张超。
张超缓步朝病床走去,我看见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的抽动,我知道他哭了,而躺在病床上的李梦雪也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我退出了病房,不想打扰他们就别重逢,我到了楼梯间,点上了一支烟,突然就想起了梁薇,如果我和她再见面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呢?我想一定很平淡,毕竟我和她不像是张超和李梦雪,有着共同的过去,随即我赶紧收回了思绪,因为肖瑶的名字在脑海里提醒我,不能胡思乱想。
一连抽了四五支烟,嘴里有些发苦,想着最煽情的片段应该已经结束了,何况楼梯间实在是有些冷,不如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有些傻眼了,两个人的脸上虽然眼泪还没有干,但是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一起了,忍不住问道:“你们……?”
张超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我和小雪又在一起了!”
这种笑容,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有些像当年李梦雪答应他时的笑容,由内而外。可是我又有些担心,担心李梦雪有所隐瞒,要是以后被发现了,那对张超来说无疑又是一场打击,于是转头看向了李梦雪。
李梦雪看出了我的心思,对着我说:“锦程,我已经都坦白了,完完全全。”
我又看向了张超。
张超跟着说道:“这些年我们过得很不堪,我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所以我不介意,我相信我和小雪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你觉得呢?”
我低下头笑了笑,对他说:“我觉得什么?我当然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谢谢你!”,李梦雪对我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然后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问他们道:“你们以后怎么打算呢?”
李梦雪说:“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过去说以后都不去上班了,我想和张超一起,把烧烤店经营好。”
张超赶紧接话道:“是啊,我和小雪合计了下,烧烤店生意虽然不错,但是收入却不多,我们想等过两年情况好些了把店开到市区里来。”
我点头说道:“好啊,市区里人流量大,不仅可以把价格卖起来,还不用担心寒暑假。”
随后我们又聊了许多,从伤感慢慢变得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直到护士提醒我们要小声一点我们才打住,我明天要上班,何况肖瑶还一个人在屋里,所以得先回去,并约好等李梦雪出院我们好好的聚上一聚,不过也心照不宣的知道,对于李梦雪的过去,除了我们三个人,不会再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肖瑶和林小雨。
回去的路上,我给林小雨打了个电话,想要和她分享一下张超的喜悦。可是电话已接通她就开始抱怨。
“大哥!你怎么老是喜欢半夜三经的吵人睡觉呀?”
“那我挂咯?”
“喂!别这么小气!说,啥事?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个大头鬼!给你说件事,张超和李梦雪又在一起了!”
“什么?!”
林小雨的声音大得隔着手机都觉得吵得慌,搞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语无伦次的问了一大堆问题,问得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聊完了张超的事我问她工作怎么样,她一点没犹豫的对我说:“辞了!”
“辞了?!是别人不要你吧。”
“靠!你也太小看我了,是本姑娘把公司炒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上海的生活成本可不低!”,说出这句话我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像林小雨这种大家小姐怎么会缺钱呢。
“我要来长沙找你们!一个人在这边闷得慌!”
“你要来长沙?!”
“是啊,简历我都投了,下个礼拜过来面试!”
“你咋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长沙是你家的?!”
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不过对于她要来长沙这件事,心里还是高兴的,不自觉开始期待我们三个重聚的日子。
回到出租屋,肖瑶已经睡着了,我明天要穿的衣服已经被她熨了一遍挂在架子上,看着她沉睡的样子,我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所有的事情似乎又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座城市里,不仅有我爱的人,也有好的朋友,我想,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应该都会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