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总是会有点好奇心的,而有的好奇心,可能会要命。
因为想不通,闻晋开始格外关心自家掌柜的行踪。
却不想,这一留心,还真让他发现了蓬莱阙和掌柜的秘密。
这天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闻晋忽然被一阵尿意憋醒,他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匆忙披了外衣跑去茅房。
解决完内急的闻晋本想早些回去继续自己未完的美梦,却在循着原路返回时,被掌柜屋子半掩的房门给吸引住了。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往常这个时候掌柜早都睡熟了吧,今日怎的房门虚掩,还亮着灯?
猛地,掌柜最近的种种反常举动在闻晋脑中闪过,夜风习习,幽幽地吹在闻晋的后脖子上,他当时就不困了。
正值夏日,大家晚上睡觉多半不会把窗关死,闻晋小心翼翼地摸到老板的窗下,果见窗户半开着,明明灭灭的烛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于是,他偷偷探出半拉脑袋,顺着打开的窗缝望了进去。
幽幽烛火中,一黑一白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正在商议着什么事。
闻晋看得明白,那个神色恭敬,明显有些拘谨的,正是他们蓬莱阁的掌柜吕乾,而对面那个,他记得是那帮子住客中颇有话语权的一人,弟子们唤他三长老。
可这两人怎么会半夜三更坐在一起闲聊?闻晋记得,自家掌柜明明是个半点修为皆无的普通人,他们不应该有交集才对啊。
怕被发现,只瞟了一眼,闻晋就缩回了脑袋,转而将头抵在墙壁上,想听听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二人到底在聊什么。
屋内,吕乾满脸为难,声音中都是乞求。
“三长老,您也看到了,垣天宗的人确实经常来清河镇,可他们根本不进咱们蓬莱阙,您的吩咐小人真是办不到啊。”
“呵!”
听了吕乾的话,那被称为三长老的男子冷冷一笑,看也不看吕乾,径自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碧玉核桃,凉凉开口。
“他们嫌门槛高不肯进,你就把门槛调低些主动请他们进,这些还用我教你吗?吕乾,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搬到这里来,我就左右不了你了吧?”
烛影明灭中,三长老的脸虚虚实实,看不真切,他的话却让吕乾脊背发寒。
“别忘了,你儿子可是还在我手下办事呢,你应该不希望看到,他哪天一不小心就缺条胳膊断条腿的吧?”
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三长老幽幽说完,还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尝了尝。
“叮!”
茶盖撞击杯子的声音,让失神的吕乾回了神,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按照这人的要求去做。
毕竟,他们吕家三代单传,就算他自己不要命,他能拿儿子的命去赌吗,他能眼睁睁看着吕家绝后吗?
他不能。
“三长老说笑了,小儿在您手下定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您交待的事我定会竭尽全力去办,你尽管放心便是。”
眼见吕乾低头了,三长老满意地放下茶杯,这就对了嘛,人活着啊,得识时务。
“茶不错,到时候多加点料,应该不会被察觉。”
扔下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三长老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吕乾自然跟着起身相送。
“哐当!”
就在三长老的手刚搭上房门时,一声巨响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震的人心里发慌。
“谁?!”
三长老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烛火摇曳中,黑沉似水的,赫然是天衍宗三长老徐深那张脸。
吕乾也吓得不轻,一张脸迅速变得惨白。
是谁藏在他的屋外?他将他们的话听去了多少?
徐深让他去做的,可是谋人性命的事,一旦败露,徐深背靠天衍宗或许没事,他却是必死无疑。
如果他只自己一个倒也罢了,可他还有父母双亲和妻儿,不行,绝不能连累他们!
瞬间,吕乾心中杀心大起。
他与徐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两人迅速奔到窗外查探情况。
借着月色,吕乾看到小伙计平常担水的那根扁担,正直愣愣地横在西窗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吕乾愣了一下,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放他窗外来了,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随后,他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那根扁担,窗下连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想到最近频繁有野猫出没,吕乾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徐深。
“三长老莫要忧心,许是附近的野猫乱窜撞翻了这扁担,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既然并未被人偷听,徐深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深深盯了吕乾一眼,才转身回了他的客房。
开门声响起,又关上。
很快,吕乾屋外就没了动静,屋里的灯也随即被熄灭。
良久,久到闻晋觉得自己实在蜷不住,想要从菜地里爬出来时,吕乾屋里的门吱嘎一声又开了。
还来!
闻晋赶紧再次蜷紧自己,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吕乾发现。
毕竟事关生死,吕乾怎么敢大意。
刚刚他假意相信是野猫捣乱,并支走了三长老,就是想让暗中偷窥的人放下警惕,露出马脚来。
只见吕乾轻手轻脚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仔仔细细地四处查找了一番,仍旧什么都未发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真是我多虑了,应该是野猫无疑。”
觉得自己虚惊一场的吕乾转头向屋中走去,却没发现,菜地里,有个南瓜格外的大。
这次,吕乾回屋没多久,屋中就传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菜地里,终于确定吕乾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把自己伪装成南瓜的闻晋,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舒展开自己蜷成球的身体,蹑手蹑脚地回了房。
却说,闻晋之所以能逃过这一劫,还要多亏他是个筑基一层的炼体修士,且从未在人前展露过修为。
刚刚,听到三长老言说,让掌柜的引垣天宗弟子前来,还要下药时,闻晋心头就一惊,他们要抓垣天宗的弟子,抓来干什么?
因为他去的时候二人谈话已经接近尾声,所以他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能用掌柜的家人威胁他下药抓人,这三长老应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