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吃过午饭后，叶潮生在护士的监督下使用了药，手里的那瓶眼药水快见底了，护士看着叶潮生那瓶眼药水后对他说：“眼药水快用完了，很快就可以进行第二疗程了。”
“第二疗程？”叶潮生垂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只小小的眼药水瓶，他来这里其实满打满算没几天，但是这个水居然这么快就用完了。
“是的。”护士说着点点头，“下午我带你去见王医生。”
王医生，那个主治医生，叶潮生微微皱眉，然后点头，“好的。”
下午午休后，护士准时出现在叶潮生门口，带着叶潮生去见那个王医生，这是叶潮生第三次进入这个办公室，只是这这一次他的心境和第一次已经大不一样。
他垂着眼睛，刚坐下，对面的王医生就说：“叶潮生先生，你好呀。”
出于礼貌，叶潮生只能抬起眼睛看向这位王医生，只是他刚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他就有些惊恐的发现，眼前这位年轻的主治医生，居然长得有些像秦铮。
说起来，秦铮的那张脸其实是很难得的，叶潮生自诩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像秦铮那样的长相，按理来说，除非秦铮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兄弟，不然是不可能找到一个和他长得想象的人的。
但是眼前这位王医生，眉眼和秦铮居然有五分的相似，还有秦铮那有些特别的发型，有些长的发尾扎着垂在胸前。
这是怎么回事？!
“叶潮生先生？”王医生朝着叶潮生露出了一个寡淡的笑容，“这是怎么了？”
不仅长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秦铮有几分相似，叶潮生微微皱眉，他还记得上一次进来这间办公室见到的王医生。
虽然同样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有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但是绝对长得不可能长这样，如果他长得像秦铮，那么他第一次见这位王医生估计就会跳起来，然后怀疑秦铮那个疯子也下了这场游戏了。
“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叶潮生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微垂下眼睛，他似乎是有些明白这个眼药水的用处了。
长期滴入医生开出眼药水，眼睛可能会产生某种变化，一些人的外貌在自己眼里就会发生变化。
所以当丁灵提出停止使用药后，那个玩家才会支支吾吾的走开，他一定也是将这间疗养院的某人看成了自己熟悉的人，能让他甘愿坚持使用的，那个人一定是他想见的人···。
这不对，叶潮生想到这一点后猛地皱眉，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会看到秦铮？
“在我们的疗养院住的还开心吗？”王医生从书桌里拿出了叶潮生的文档，“我记得上次你来见我，没有跟我说一说你来这里的原因，现在可以说说看了吗？”
“我搞基被家里发现，他们跟我断绝了关系，我被扫地出门了，觉得活不下去了就来咱们疗养院了，寻思着有个包吃包住的地方也挺好的。”
王医生：“······。”
“是这样的，叶先生，你的情况呢我们这边都有，我问你，是想让你亲自说出来，这样可以很好的缓解你的心结。”王医生耐着性子对叶潮生解释道。
听完医生的这段话，叶潮生这才觉得这位王医生长得不像秦铮了，因为如果是秦铮，他绝对不会这样说，他很有可能说一句，你真六。
叶潮生哦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我这瓶眼药水用完了，下一个疗程还是眼药水吗？一共有几个疗程？”
王医生听完叶潮生的话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有病人这样抗拒自己。
“没有固定的疗程。”王医生还是认真回答了叶潮生的问题，“我们都是看病人的恢复状态的。”
说着医生又从书桌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瓶眼药水递给叶潮生，“虽然你还是抗拒说起你的过往，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出来，你的第一疗程恢复的很好。”
净扯淡。
叶潮生在心里吐槽，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他只微微点头收下了医生递来的第二瓶眼药水。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刚离开护士的监视视线，叶潮生就在楼道附近看到了贼眉鼠眼的丁灵。
“怎么样怎么样？”丁灵看着叶潮生出来了，马上凑过来打听，“之前开始用第二瓶药的玩家，我找他们打听，他们居然不肯跟我说，你呢，这次进去和这个医生聊什么了？”
“他说让我加油。”叶潮生面无表情：“以后主治医生的位置让我来做。”
丁灵啊了一声，然后摸了摸脑袋，“你这该不会是没精神病，结果吃药给吃出精神病了吧？”
“你才是精神病。”叶潮生白了她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外面再聊。”
两人从楼道离开，顺着小路走到了餐厅外面的庭院里，叶潮生先是环视了一圈四周后才对丁灵说：“我想我可能知道眼药水的副作用了。”
“啊？”丁灵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答案，她一脸惊奇的看着叶潮生，“什么副作用啊？”
叶潮生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眼丁灵，然后才说：“你这两天没有用眼药水吗？”
丁灵老实的摇摇头，然后一脸‘你别告诉别人’的表情说：“我每次都是悄悄滴在地上，然后销毁罪证，这两天没有用，除了眼睛有些干涩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你胆子挺肥。”叶潮生瞥了她一眼，“不怕护士发现？”
“我又不像你，被重点观察。”丁灵说着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先说，这个眼药水的副作用是什么？”
叶潮生微微皱了一下眉，斟酌了一下怎么开口后说：“它的副作用，似乎是可以改变人的视觉。”
丁灵啊了一声，然后说：“眼药水本来的作用不就是改变视觉···。”
“我说的是改变视觉效果。”叶潮生说完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对，随即他皱了皱眉，紧接着说：“打个比方，长期使用后，有的人在你眼里就会变成你想要见的那个人。”
“想要见的人？”丁灵重复了一下这句话，然后说：“意思是，如果我坚持使用，长时间之后，你在我的眼里很有可能就是我最爱的那个纸片人的形象？”
叶潮生点点头，“对，刚才我去见那个主治医生，我突然发现，他居然长得和第一次不一样了。”
“他的长相，居然有五六分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叶潮生说着摇摇头，“短时间内他怎么可能变了一张脸，甚至发型都发生了变化。”
“所以我猜测，这个眼药水的作用，就是改变了人的视线。”叶潮生说着顿了一下，“试想一下，你困在游戏世界里，突然有一天，你见到了你在现实世界的父母和亲人，爱人。”
丁灵听到这里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被困在系统里已经有几年了，这么久了她没有成功完成拼图，也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她的父母会不会因为她失踪了这么久而伤心呢？
“所以。”叶潮生看着丁灵的脸，“如果是你，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你的眼前，你会放弃那瓶眼药水吗？那瓶让你见到想见的人的药水。”
丁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才微微叹气，“难怪那几个玩家那样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他们肯定也挣扎过，该怎么去选择。”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选择了自我放弃和堕落，或许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见到想见的人，才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心愿。
“所以。”丁灵忽然抬起头，“王医生在你眼里变什么样了？”
叶潮生脸色一僵，他忘记了，这丁灵是个十足的八婆，说起这个她肯定要问来问去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丁灵侧着头打量叶潮生的表情，“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一样。”
叶潮生转身就走，“你才吃大便，你全家都吃大便。”
“干嘛这样说。”丁灵笑眯眯的，丝毫都不生气叶潮生这么说，她快步跟上叶潮生的脚步，凑在他身边八卦，“哎呀跟我说说嘛···，反正出了游戏，我们都不是一个本部的，你的事我就算想八卦都没人说。”
叶潮生脸色难看，半晌才说：“是个朋友，不怎么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他，可能和他下过两次游戏，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所以这次才会下意识想到他。”
听完这段话后，丁灵一脸莫名其妙，然后说：“这难道不就是喜欢吗？”
叶潮生脚步倏的停下，跟在他身侧的丁灵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的胳膊。
“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丁灵莫名其妙，摸着自己的撞疼的脸，“你干嘛突然停下。”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喜欢？”叶潮生皱着眉。
“你说这个啊。”丁灵说着一脸理所当然，“你在困境中最想见的人，除了父母，那就是让你最依赖的人啊。”
“你说···依赖？”叶潮生似乎很不想说出这两个字，甚至觉得依赖这两个字烫嘴，他拧着眉，一脸不理解。
“对啊，依赖。”丁灵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但是看叶潮生确实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的后耐心道：“你从小到大没有那种只要他在就没事的那种感觉吗？”
“在这样诡异的游戏世界里，你下意识的想见到他，难道不就是因为觉得如果他在，就不必担心吗？”丁灵说着摊手，“这就是喜欢啊，不然为说什么会有依赖呢？”
喜欢？这扯淡呢吧？
“或许是因为他比较强大。”叶潮生重新抬起脚步往前走，“在一个危险的环境里，人往往会向强大的人靠近，这叫慕强心理。”
“你说的没错。”丁灵点头，但是吗，马上又说:“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你是想见他，不是慕强，就算你强行解释为慕强，那么这个强大的人跟你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可以让你下意识就想到他。”
叶潮生越听头就越疼，他看着丁灵翻了一个白眼，“你原来是什么爱情大师，还是什么心理专家？”
“都不是。”丁灵说着狡黠一笑，“我画耽美漫画的。”
怪不得，叶潮生面无表情，画漫画的这想象力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见叶潮生那忽晴忽阴的脸色，丁灵识相的没有多说，等到叶潮生走向房间后，她看着叶潮生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嘀咕道：“陷入爱情迷途的人呐。”
叶潮生回了房间，梳理了一下到现在为止的线索，还有一些谜团没有头绪，今晚再去一趟山火祭台那里，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
抱着这个想法，叶潮生的晚饭都没什么心思吃，本来就是如同嚼蜡的东西，叶潮生只吃了几口后就像上次一样把饭菜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次他直接忽略了护士投来的视线，脚步匆匆的径直离开了餐厅，入夜后，叶潮生找了一件外套披着就溜出了房间。
不出意外的，丁灵就守在门口，看到叶潮生出来，她才笑眯眯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是来提供手电筒的。”
“行了，走吧。”叶潮生目不斜视，“抓紧时间，那地方不算近。”
两人轻车熟路的避开外面的监控，远远的看到树林的那边，依旧是一片火光，叶潮生直觉那里就会有他想要的所有的答案。
想到这里，叶潮生加快脚步就往那边走，走过一次的叶潮生这次走的就快多了，丁灵在他身后连走带跑的才跟上他。
走到祭台附近，叶潮生发现，今晚的火比他昨晚看的要大的多。
“来都来了，走近一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昨晚那个老人的。
第一次听到的丁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叶潮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后，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没事不用觉得害怕。”
老人发出了一声笑声，用浑浊了眼睛将丁灵打量了一下，然后说：“是个不仅年轻还聪明的姑娘，你比这个年轻人用的药要少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