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音将不能常伴徒儿左右,说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偷溜下山出去玩儿,而是被阎王拿走了魂魄,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只是无奈留不住一缕香魂,临终托孤。
下面对两个孩子的启蒙课业倒是交代的详细,几时调息,几时练功,几时学机甲,几时学易容?
每提升一个境界,会有什么样的感悟?如此详细,仿佛她十年八年不回来,家里也能出个一代宗师。
这时,前院传来孩子哭声,南柯赶紧跑过去查看,只见一群人围着厅堂中的两幅墨宝看。
南柯上前一看,不觉气的眼泪又下来了。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虬髯大汉,骑着高头大马,背插大旗,上书:“黑风寨”。
那大汉双手拿着狼牙棒,正笑得张狂,胡子上连眼尾,下至前胸。
嘴都笑成了满月,也只能看到根根胡须中隐隐露出几颗大板牙。
眼睛更是出彩,直接笑眯成了一条缝。
旁边还书写着:小的们,守好家园,本寨主去抢压寨夫人了。
身后还追着一匹小小瘦马,马上客一看就是容哥儿。
另一幅画,画的较复杂些。
还是那个虬髯大汉,坐在虎皮座椅上。旁边景物与摆设与这归云阁无甚差别。
只是将门上匾额中的归云阁改成了黑风寨。
而那虬髯大汉坐着虎皮座椅,依旧笑得肆无忌惮,怀中搂着一妙龄少女,却如仙女一般美丽。
那少女还在不断挣扎,头上步摇乱晃,金钗一只已然落地,另一只也从头上脱落,悬于半空,将落未落,竟被画的惟妙惟肖。
身边依旧站着容哥儿,背后题了一幅并不押韵也不和谐的对联。
“黑风寨主,千秋霸业,一统江湖。压寨夫人,美貌无双,艳绝天下”。横批是那满满嘲弄众人的四个大字:“多子多福。”
一大早晨,看到这些东西让人火气噌噌上涨。
南柯道:“师伯,不如请个装裱师傅裱起来,以后就挂在正堂,这可是宗主的墨宝,世人求都求不来的。”
重华道:“南柯,说什么呢?你何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南柯红着眼睛道:“师伯,宗主走前将徒弟托付给咱们了,安排的课业十年内也学不完,看那架势,像是十年八年都不打算回来的样子。”
重华神色暗淡了几分道:“南柯,别任性,宗主有心结还得自己去解开。
再说,她这次睡了四年,醒来后我们都长成大人了,她还如旧时模样,这本来就大受打击,再加上我们还未成家立业,她却要被逼着生子解毒。
这些事情不是因着我们为她好就该接受的,知道吗?”
这时老怪物师父走了进来道:“说的好,说的好,重华处事稳重,甚对我脾气。”
而旁边千面郎君也指着两幅画作大笑道:“我看这容哥儿画像并非出自小阿音之手。”
就这样,君莫离费了半宿的劲,险些误了上天桥的时间,才在云天音墨宝上留下的罪证,竟是被千面郎君一眼就认了出来,真是不幸。
老宗主秦沧海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那画风哪里有不同,才道:“那个人我大约能猜到是谁,不必理会,他应该没有恶意的。”
这时千面郎君又大笑道:“这幅对联儿可是神来之笔,怎么样?几个臭小子,是不是有种被打脸打的山响的感觉?”
这时秦沧海酸酸道:“千面郎君,这徒弟的徒弟比不上自己的徒弟,怎么有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感觉?还是别骄傲了,得瑟个什么劲。”
老怪物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就不能骄傲了?这群臭小子是你徒孙,可不是我二人徒孙,这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说完还故意笑的邪魅狂狷。这是明目张胆地抢了千面郎君的面部表情啊!
千面郎君道:“我说老怪物,让咱小徒弟收一个他那样资质的徒弟,那是不可能的,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云天音入得你我二人的眼,咱就别为难她了。
她这群弟子虽然蠢笨了些,可总算都是可造之材,还求什么呢?”
众弟子见他二人那矬子里拔大个的无奈表情,面面相觑。
虽然两位师祖嘴毒了些,可也没人真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谁又敢呢?两个老顽童别的本事没有,捉弄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谁受得了?
这时秦沧海终于发话道:“昨天我就知道你们挑明了说这件事太过鲁莽,果然还是把我徒儿逼走了,索性事已至此就别理会了,小阿音只要一下了山,你们是找不到她的。
不如你们各就各位。
她出门很少带银两,跟着她的那两个也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主,让门下弟子长长眼睛,尤其是对半大孩子客气些,遇上了给行个方便。
说完又看看两个顽童道:“你们二人不如与我一同下山吧。
冰火蛊毒发作在即。
十殿阎罗虽被压制了,但若生子之时定会发作,不生子冰火蛊虫一样会要人命。
我徒儿说的没错,你们收徒前怎就不看看黄历算下八字什么的?”
那二人一听,反驳道:“你少来,你这老头子还不是甘之如饴,难道我们就比你差了吗?
左右无事,不如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说说看,这次要找的是什么天材地宝。”
秦沧海:“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只是寻些温补的草药给我徒儿补补身子。
我徒儿虽然年方二八,可身体并未成年,这时招婿也不能孕育子嗣,要尽快给她补一补,让她个子长高些,好歹也要达到生育子嗣的条件才可招婿。”
众人听的似懂非懂,但有一点都听懂了,那就是让宗主赶快长大。
好在只是寻些草药,有图,有旁注,这个不难。
有了目标,纷纷告退。
秦沧海年少时没能护住自己的师弟,中年时没能护好师门。
晚年到了,师弟突然辞世,只留给他一个剩下一口气的小徒弟,而今看到众人都为小徒弟而奔波,甚感欣慰,下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护好小徒弟。
翌日后,云天音又一次在君莫离怀中醒来,睁开眼与君莫离眼神对了个正着,有些黯然道:“我怎么睡着了?容哥儿,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