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世上再出一座将军崖,云天音可没他祖父那么幸运,再把这香火延续下去。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没错,他断的可不光是云家的香火,还是乐安公主的血脉。”
“乐安公主风华绝代,云擎天元帅名动四国,这样的人物断了香火,实乃我朝的不幸。”
人不光有从众心理,还习惯同情弱者,今天云天音以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人前,实在是震撼了众人的心灵。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家没有过这么大的孩子?
这人又是小公主用命换回来的皇族子孙。
众臣一时心中各自衡量,今日之事,恐怕风向已经变了,还是要看准势头,紧睁眼,慢张口。
此时,他们忘了朝中局势,忘了党派之争,忘了云家几十万铁骑的骁勇和莫测。
他们觉得同这样一个孩子争长论短,会让自己脸红,让自己无地自容。
不光是朝臣,就连皇帝也有同感。
他缓步走下龙座,来到囚笼前,将手伸进囚笼里,摸了摸云天音冰凉的前额,捋了捋那被鲜血凝固住的白发,拉了拉他干瘦的手臂,粗重的铁链传来沉甸甸的感觉。
老皇帝面向沈耀祖道:“钥匙。”
沈耀祖忙道:“回皇上,回程途中,叛军一路追杀,跟的太近,臣怕不能将云天音带回,故此上了锁后就将钥匙毁掉了。”
旁边王大人跪下道:“陛下,沈将军既然毁了钥匙,那为何还要刺穿云世子的琵琶骨?
自古刑不上大夫,更何况笼中人可是乐安公主的唯一子嗣,陛下亲封的乐安王。
三王爵位加身,臣恳求陛下赐沈将军滥用酷刑之罪。”
沈耀祖急切解释道:“陛下,末将冤枉啊,陛下有所不知,进入乐安城一路凶险,若不这样做,实在无法将云天音带回。”
这时柳大人咄咄逼人道:“沈大人明知前路凶险,为何还要绕去乐安城。”
沈耀祖那没脑子的,刚想说是陛下旨意,只听老皇帝道:“擎天元帅治理下的乐安城可好?”
沈耀祖自然是知道皇帝想听到的是什么,状似有意隐瞒道:“还,还好吧!城中百姓很富庶,听说世子归来,十几万人跪地相迎,场面静的落针可闻。”
老梁皇见他言语有些温吞沉声道:“沈爱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沈耀祖吞吞吐吐道:“陛下,云擎天元帅殉国,尸骨未寒,末将实不该……,唉!只是西北百姓无知,似乎是做的过了些。
他们在乐安城中心广场上竖立一块冲天巨石,雕成了镇北王石雕,被百姓仰为天神。
石雕尚未完工,就已香火鼎盛,参拜的百姓络绎不绝,昼夜不歇。”
皇帝心中愠怒,面色微沉:“那云家军,军纪可还严明?”
沈耀祖自然而然道:“那塔一个王子听说了云天音在西齐之事。在边境线上堆了如山的珍宝和十几万将士。”
云家军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全部在前线待命。”
众朝臣一听,云家军果然忠勇,不愧是我大梁的脊梁。
自家主帅都被人迫害成了这样,还要在前线守卫边疆。
谁知沈耀祖气愤道:“云天音不光与西齐二皇子有染,同漠北那塔小王子关系也非比寻常,那塔小王子在国境线上堆了如山的金银,扬言要娶他为王妃。
末将怀疑数月前云天音出征漠北,目的不纯。
剿灭乌查木族,实为助小王子父亲上位。”
皇帝听的蹙眉不语。
旁边众朝臣也暗自替云天音捏了一把汗。
如今的朝堂,严相爷被雁归楼扳倒后,新上位的赵相爷是沈耀祖的岳丈。
沈耀祖又是后宫贵妃的胞弟。
这身份俨然成了继雁归楼之后,又一个皇帝宠臣。
这时听沈耀祖又道:“末将觉得此事蹊跷,曾派人去漠北查询,果然打听到当日送别时,云天音曾戏言。”
说着将一页信笺呈上。
老梁皇打开信笺,果见上面写着:“好好治理北境,若云某南朝混不下去了,就来您的王帐讨酒喝。”
“我北境有最香醇的马奶酒,最火辣的妹子,时刻扫榻以待。”
这两句状似玩笑的话语,也看出了说此话的两人关系匪浅,并非是当时血流成河的敌对关系。
老梁皇疑惑:难道云天音当日出兵真的是有意相助那塔一族上位。
当然,若不发生眼前的事,完全可以说成是临别时的调侃。
可如今的云天音真的是在南朝混不下去了,而漠北罕王真的是倾尽国力,派小王子助他脱险。
当日戏言却都成真了,这又怎么解释。
看出了老梁皇心中已有猜忌,朝臣也摸不准皇帝心之所想。
看来沈耀祖继任云家军统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沈耀祖见皇帝脸色阵青阵白,虽不显喜怒,俨然一副受打击不小的样子。
也对,这云家人自开国以来就被皇族忌惮。
如同当初的雁归楼一样,都是不能认主的神兵利器,雁归楼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受了刑罚,武功大不如前,最后客死异乡,无处收尸。
不能认主就毁了,这是各国君主的一惯作风。
他仿佛看到了云天音的结局,看到了自己大权在握,指掌数十万西北军,是何等的风光恣意。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沈耀祖紧机会煽风点火地将那塔小王子当夜丛林中喊的话全部讲了出来,最后还委屈道:“那个小王子实在是嚣张,他还在城外射杀了我的战马。”
原来那塔罕王虽然签了和平书,可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奔着云天音一个人去的,根本就没将他这个南朝皇帝放在眼里。
老梁皇气得龙袍下紧握的手,骨节泛白,微微发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道:“无妨,回头朕赏你一匹马便是。”
沈耀祖得此皇帝嘉奖,正欲跪拜叩谢。
这时,殿外一名身穿甲胄武将愤怒奔来,一拳将沈耀祖打倒在地道:“这一拳是替世子爷打的。”
仅接着来了第二拳:“这一拳是替云家军打的。”
“这一拳是替乐安城的百姓打的。”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
“这一拳,这一拳没人拜托云某,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