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霜也是一口饮尽杯中酒,端的是豪迈之极,大气之极。
喝完一拍雁归楼肩膀道:“为了以后也能生出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本姑娘决定了,从即日起开始择婿。”
当着沈梅二人,这长辈又变成了小辈,雁归楼能说什么,告诉她自己已经是四十出头了,看那姑娘满脸期待,实在是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对上沈秋词的目光,见他眼中闪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顿觉自己做的没错。毕竟谁家有这么大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二老都得急死。
果然见一小丫头向后院跑去。
须臾,后院一众仆婢搀扶着一位中年华贵妇人走来,那妇人长的慈眉善目,看年龄五十上下年纪。
头上珠饰不多,样样珍品,衣着是天青云纹刺绣重衫,未过多装饰,更显贵气逼人。
来到厅前向雁归楼深施一礼道:“老身见过雁七公子,梅公子。”
雁归楼心说:“若已四旬年龄受你这一礼也受得。如今戏演的如火如荼,您老就别添乱了,弄穿帮了咋整!”
赶紧将人扶起,一时又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这时沈秋词道:“母亲、阿姐羡慕小楼父母,能有小楼这般出色的儿子,立志要谈婚论嫁,生儿育女呢。”
这时沈老夫人也兴奋道:“是了是了,老身一时高兴,都忘了内宅妇人不宜抛头露面,出来见客。两位小公子莫要见怪,是老身高兴糊涂了。呵呵!”
说完自顾自笑的合不拢嘴。
雁归楼,梅笑楼二人也道:“老人家哪里话,是晚辈失礼在前,没去拜会,恕晚辈失礼了。”
这时旁边沈秋霜道:“娘亲就别挑这些虚礼了,如今外面镇上酒楼个个高朋满座,都是来劫杀小楼的,他们已猜到小楼在咱们庄上,只等他出去自投罗网呢!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礼数。先研究研究怎么保护小楼吧!我听说她的头颅在风雨阁都标到三十万两白银了,这个价位,做什么都要谨慎,难保庄子上没人动心。”
这样的局面雁归楼早有预料,并不奇怪,只是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离开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章程,却见小楼似是事不关己一般。
酒席散去,二人回到客房,雁归楼挽起衣袖,手腕上荧火骷髅头,即使在暗夜也泛着萤萤绿色的光。
这是皇家鬼影卫的标记,是南旋归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给她刺上的,她本欲查清母亲身死和自己中毒的真相,没想到竟被南旋归捕获,为皇家卖命了两年有余。
揭开面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半张如同叶片脉络一样的修罗印纹,鲜红如血。
透过夜明珠柔和的光线,铜镜前一个手带骷髅头,面带修罗印,锁骨上一只浴火凤凰的人,远比地狱里爬回人间的厉鬼更恐怖。
剥落层层厚重的伪装,她这狼藉狰狞的身体,要怎样才能带着她的思绪,回到家乡,回到父亲身边。
她想家了,最近越来越想,揪心般的痛,她已经忘记了回家的路。
看见沈家姐弟在老夫人膝前尽孝,而她仅有的父亲也被自己抛弃了。
想着想着眼中泛泪,她拿出药粉赌气一般狠命地涂在胸口上,虽然不能止血,却能阻止伤口溃烂。
她今晚加大了药浴的剂量,可保一个月不会毒发,胎印也不会显现。
按说如今的身体,实在不适合泡那虎狼之药。
但她等不及了,她要出去,将那些江湖人引开,然后找个契机,诈死后返回乐安城,她不能将那些人引去西北,否则会完全暴露自己,也会获罪父亲。
刚刚出浴,还未穿戴整齐,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待梅笑楼进来时看到的依旧是雁归楼那身宽体胖的身影,和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平凡无奇,更谈不上美丽,却无端端吸引着他。
他走到近前,猝不及防被雁归楼一把扯开了衣襟,露出了满身狰狞的鞭伤,都已结痂,现在是快脱痂的时候,会有些痒,雁归楼拿出桌上药瓶,一处处在伤口上涂沫。
须臾,缓缓道:“你这伤也好差不多了,剩下这些药你别忘了每日涂抹,不会留疤。明天我下山去,你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待那些江湖人都撤了,就悄悄返乡去吧!”
梅笑楼一听大急道:“那怎么行,我要与小楼一起走,左右你也是要去我的家乡的,不如我们一路同行吧!沿途也有个照应。”
雁归楼目光里透着几分冷肃道:“不需要。”
梅笑楼实在是不知为何,明明吃饭时还好好的,这片刻工夫就要丢下自己,只得哀求道:“小楼、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遭你厌弃了吗?”
雁归楼心说:你很好,这每日形影不离的,我这一身伤怎么治,你是想害死我吗?
可这心里想的话终究是无法说出口。
见到那人委屈巴巴的样子,只得道:“别弄这出受气小媳妇的样子给我看,我在鬼影卫待两年,身边的人,是人是鬼还是分的清的,你真的叫梅笑楼吗?”
语毕五指轻弹,梅笑楼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厄住,再看时,厄住脖子的另一端攥在雁归楼手里,竟是女子用来缝衣绣花的绣线,显然没放在眼里。
用它杀人,人没杀死线就断了。这小楼,人小武器也稀奇。
雁归楼一时气结,竟让无影蚕丝实化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介意给他点教训,轻轻一拉,无影蚕丝已经切开皮肉,血珠顺势流下。
流到雁归楼指尖,雁归楼收势,蚕丝退去,手上什么也没有,指尖一点血珠,雁归楼拿帕子擦去。
所有动作慢条斯理,给了梅笑楼无形的压力。
不觉背上冷汗涔涔,原来那不是丝线。是小楼的致命武器。
丛林里死的人,不是中了掌风,是被锁喉了,在雁归楼酒家,一次次大显神威,靠的就是这无影无形的必杀技。
正想着,一不留神,被点了穴,僵立不动了。
雁归楼抓起他的腰封,将人扔到床上,盖上被子。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不见人起床,沈秋词只得来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