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的话,荷花应该是在外面见过她娘了。
虽然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人为安排的,她们明显已经聊过了。
也不知道乳娘到底跟荷花说过什么。
荷花的荷包已经空瘪,证明荷花已经把钱都给她娘了。
一想到这,顾江漓的哀怨之色就更加明显。
“荷花不是一个会辱没主人命令的人,所以她根本不会把银子主动送给她娘。”
谢时宴接话道:
“所以是你的乳娘,强行向荷花讨要她包里的银子,又或者说,是抢走了她荷包里的银子。”
顾江漓没有说话。
因为谢时宴说的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荷花虽然不情愿,但是对方是她亲娘。
加上时隔多年,荷花好不容易见到了亲娘,给她拿点钱,也算是人之常情。
谢时宴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对荷花又多了些考虑。
“她现在有意避开你,很有可能是她娘给她吩咐了什么事情。
“你不担心她听她娘的话,背叛你吗?”
顾江漓想也没想就回答:“她不会。”
“这么肯定?”
顾江漓抬眸,认真说道:
“时宴,荷花今日带出去的银子,是从账房先生那里拿的,是谢家的钱。
“她如果真的是心思狡诈,心怀不轨的女子,那么这笔钱给了她娘以后,她一定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好她下人的事情。
“其他的人都会认为,她是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些钱挨个送给了都城的百姓。
“但是你相信吗,荷花不会拿着谢家的钱养她的母亲。”
谢时宴双眼微眯,脸上带着怀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接下来的举动会证明她是个正直的好人?”
顾江漓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会。”
荷花跟着她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走过来。
她的身份或许有所不同,但是性格和人品几乎没有变化。
以荷花的为人,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谢时宴神色有些吃味,“你对荷花比对闻安都上心。”
顾江漓又闻到了空气中的酸味。
她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谢时宴面前。
接着将他的手敞开。
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谢时宴整个人一僵,看向顾江漓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惶恐。
她的确一向主动,但是很少这么主动的!
顾江漓察觉到他瞳孔的震颤,勾了勾嘴角。
“时宴,”她低声喊了一句,谢时宴的身体又是一抖,“闻安有你,有我,有外祖母,有曾祖母,还有外曾祖父……可是荷花,她只有我。
“我对她的好,是因为我把她看做很好的朋友。
“但是时宴,你不一样。”
谢时宴变得慌张起来,“我哪里不一样。”
顾江漓莞尔一笑,“你是我丈夫,是孩子他爹,当然不一样了。
“所以不用怀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你非常重要,特别重要,尤其重要。知道吗?”
谢时宴的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接着又故作正经地问道:
“从哪学的这些俏皮话?”
“嘿,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呐。”顾江漓拍着胸脯,瞪大眼睛,做出无辜又认真的模样。
谢时宴低头一笑。
屋子里的醋味瞬间荡然无存。
顾江漓知道谢时宴已经不再吃荷花的干醋了,于是又说:
“时宴,你不了解荷花,但是你很快就会知道荷花是个很好的姑娘,要试试看吗?”
谢时宴挑眉道:“好啊,怎么看?”
顾江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
“再等等吧,等到黄昏的时候。”
————
几个时辰的飞速而过。
顾江漓和谢时宴坐在小院里。
摇篮床里的闻安被谢时宴手中的拨浪鼓逗得“咯吱咯吱”地笑。
顾江漓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院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日落时分总会带着些凄凉感。
一个仓皇的背影出现在顾江漓的眼前。
这个背影正急匆匆地往谢府外面赶。
顾江漓立马拍了拍谢时宴:“时宴,荷花出门了。”
谢时宴立刻明白过来。
站起身将手中的拨浪鼓交给了闻安的乳娘。
两人对视一眼,悄咪咪地跟上了荷花的脚步。
荷花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盯上,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还鬼鬼祟祟地跟着两个人。
她的目的地非常的明确,脚步没有半点犹豫。
谢时宴看着荷花的背影,问向顾江漓:“你怎么知道她会日落之后出门?”
顾江漓似乎早就猜到谢时宴回这么问,得意地说:
“因为荷花很懂事,她要把谢府的事情做完了以后再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虽然我总对她说,府里的杂事用不着她去做,但她从来没有落下该她完成的每一件事。
“所以她只会在日落以后出门,因为她手中的差事要在日落时分才能做完。”
谢时宴的眸色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你这么了解她,也猜到了她此次出来准备做什么了?”
“当然。”顾江漓根本没有思考就开口回答,“她不是把从账房先生那里拿的钱给她娘了吗,那她一定会用自己的钱把这份亏空堵上。”
谢时宴略微感到惊讶。
因为他能看到,荷花已经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然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银子送给了他们。
就连荷花对那家人说的话,躲在小摊贩后面的谢时宴和顾江漓也听得一清二楚:
“今日将军府的小公子满月,将军高兴,特命人给全都城的百姓都送上银两,让各位也共享喜悦。”
开门的一对夫妻笑容满面地接过了银子,连连道谢:
“多谢多谢,恭喜谢将军喜得麟儿,姑娘辛苦了。”
“我下午的时候就听隔壁那条街的王大娘说谢将军派人挨家挨户地送银子,我们却没收到,当时还寻思是将军是不是漏了咱们这条街的人了。”
荷花低下头,带着些歉意地笑道:
“将军当然没有忘记,是我被自己的事情耽搁了,所以来得晚了。
“既然银子你们收到了,我就去下一家了,不打扰了。”
说完,荷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转身就前往隔壁的人家了。
那两口子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喜滋滋地关上了门。
顾江漓和谢时宴眼看着荷花跑到下一户人家,然后与刚才一样,敲响了那户人家的房门,又重复了一遍刚刚一模一样的话,接着送上手里的银子。
一户又一户,荷花的脚步没有停下,荷包中的银子逐渐见底。
荷花没有从账房先生那里再拿银子。
她现在送出去的这些,都是她自己这么多年存下来的工钱。
顾江漓突然低声道:“时宴,荷花就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她的心里,真的半点算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