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山试探性地将食指放在刘氏的鼻尖。
然后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恐惧和惊慌占满了他的双眼。
刘氏死了。
她已经没气了。
是他亲手掐死了她。
谢永山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而谢时宴和顾江漓就在他的前方无声地看着这出大戏。
“她死了。”顾江漓微微皱眉说道。
她的确没想到刘氏会以这种方式死掉。
她更加讶异的,是谢永山与刘氏对话中的关于谢时宴母亲的事情。
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时宴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女子。
面对不爱自己的丈夫,她充满忧思,最后无奈与世长辞。
可今天听到谢永山和刘氏的对话,才发现时宴的母亲与她想象的样子或许并不一样……
她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谢永山猛地抬头,正对上了谢时宴那双嘲讽的眼睛。
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
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谢时宴站起身,冷静地走到刘氏身旁,轻笑着瞥了一眼,“谢大将军这么爱她,竟然也亲自动手送她走了,真是令人惊讶。”
谢永山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他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谢时宴的眼睛。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不对?”
谢时宴没否认,“是,看着你们争吵,动起手来,我高兴得很。唯一失望的是,刘氏太没用了,竟然都没有还手。”
谢永山奋力为自己开脱,“时宴,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身上还流着我的血。”
谢时宴笑着冷哼一声:
“谁想要你这个懦夫身上肮脏的血?”
“时宴!”谢永山大吼一声,“你就这么相信刘氏的话?她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
“我知道我母亲不喜欢你是真的,每每提起你,她对你都只剩下厌恶。我当时年幼,还以为她是因为你让刘氏成为妾室,所以才对你心生不满,但是如今看来,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她的心。”
谢时宴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谢永山的心上。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的,给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谢时宴脸上那种蔑视的与瞧不起的神情,仿佛那个女人又一次站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不喜欢谢时宴,不喜欢这个儿子,如同他厌恶那个女人一样!
“时宴,说实话吧,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对不对?”
“对。”
谢用上看了一眼在地上没有声息的刘氏,闭上眼,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在整个谢家,其他的孩子出生都是由父亲取名,只有你的不一样,你的名字是你母亲给你取的。
“时宴,顺天应时,海晏河清,真是个好名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参与给你取名字这件事吗?”
谢永山带着讥笑看着谢时宴。
顾江漓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于是起身走到谢时宴身旁握着他的手。
谢永山没有听到谢时宴的回答,直接说道:
“因为我讨厌你,从你出生那天开始,就厌恶你。
“如同厌恶你的那个母亲一样!
“刘氏以为她什么都懂,但她根本不懂,我厌恶你母亲,是从骨子里厌恶!
“说我想得到她的心却得不到才对她心生厌恶,这不可笑吗?
“我堂堂大将军,想要哪个女人的心得不到?
“一个出生卑贱的女子,能通过算时运的方式成为将军夫人,她就该偷着乐了。”
谢永山的贬低异常刺耳,谢时宴果然动怒,一只脚踏上前准备向谢永山动手。
还是顾江漓拉住了他,小声提醒道:
“他故意的。”
谢时宴深呼吸两下又站定了。
谢永山还没说完:“时宴啊时宴,我真不明白,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吗?
“难道她对你很好吗?她给过你任何爱吗?
“据我所知,她对你的冷漠如同我对你的冷漠一样啊,为什么她死了你这么生气?
“她刻薄又尖酸,对我没有好脸色,对其他的人也没有好脸色。
“对你…不也一样没有好脸色?
“生下你之后,她管过你吗?
“她可以和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行男女之事,是一个多么很辣的女人,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次,谢时宴没有顾忌到顾江漓的阻拦,直接上前掐住了谢永山的喉咙。
杀气在房间中蔓延。
谢时宴咬牙道:“你想死,我马上就能成全你。”
谢永山的双瞳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谢时宴,其实我根本不怕死,你要杀就杀吧。
“不妨告诉你,与其说我没有得到她的心,不如说你与我一样,也没有得到过她的爱。
“她来到谢家,就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生下你,仅此而已。
“她去世的那天,她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她难道不清楚吗?可那碗大补的汤,她还是喝了。
“是她自己想死的!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说她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但是为了生下你,不得不来做我的夫人。
“她说她早就想死了,她要回家,回她自己的家,生下你就是她回家唯一的办法!
“多荒谬的说辞啊,她像个疯女人一样,她也一心求死,你能怨谁?”
谢时宴听着这些,手上越来越用力,谢永山能呼吸到的空气越发稀薄。
等到他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谢时宴突然收手了。
谢永山大口大口的呼气,咳嗽了好几声才恢复过来。
他也学着用嘲讽的口气问道:“怎么?心软了?现在知道我是你爹了?”
谢时宴拍了拍手,似乎想要拍掉手上不干净的东西。
“你会死,但是不是这么轻易的死。我说过了,你的苦日子还没过够。”
谢永山挑衅道:“时宴!你有本事就这么杀了我!不是你一直想让我死吗?”
谢时宴拉着顾江漓的手,退出房门。
这一次,他没有关门。
停在门外,谢时宴背对着谢永山说道:
“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能活多久,是你的本事。”
说完,拉着顾江漓往更远处走去。
任由谢永山在他身后不断的喊叫,他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顾江漓微微回头。
谢永山的锁链只够他到达门边一丈远的地方。
他永远走不出那扇门,即使那扇门一直向他敞开。
谢时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两人步行到自己的小院外,他才开口向顾江漓发问:
“我太急了,你的问题好想还没问。”谢时宴眸中的忧伤不减。
顾江漓轻轻搂着他的腰,说道:“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谢时宴的母亲与她一样,都是来这里完成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