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瞥了一眼谢时宴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不满,这才下了对李副将的处决。
“既然你已经认罪,朕便按照北齐律法办事。
“左翼军副将李山,剥夺你副将官职,受截舌刑,鞭笞六十,刑期十年。
“带下去!”
皇帝一声令下,李山面如死灰。
十年刑期,他可能根本挺不过去。
他受了谢时宴一脚,再被割掉舌头,无人医治的情况下,很难在阴暗的牢房中挺过三个月。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死刑。
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
李山被拖出去的时候,怨毒的目光一一扫过皇帝和静和公主。
他最后悔的事情不是得罪了顾江漓,而是听信了静和公主的话!
如果他安安心心过着自己的日子,不想着与公主合谋的话,他这个副将的官位足够他在都城后半生无虞。
可现在,迎接他的是昏暗无光的死期。
李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眼中。
一众来参加宴席的世家小姐和公子动都不敢动。
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李山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他们都听明白了。
李山固然有错,但他不过只是个被主谋扔掉的废子。
真正主导这一切的,是静和公主啊......
皇帝吐出一口浊气,继而又对谢时宴说道:
“谢将军,朕如此处置李山,你不会觉得朕残忍吧?”
谢时宴道:
“圣上按照北齐律法办事,并无不妥。不过我认为,除了李山,另外两个将士当时也想对我夫人意图不轨,虽然最终并没有成功,但是他们的心眼着实太坏了。
“我想,这两个不成器的将士就不用圣上亲自处理了,我就自行处置了。”
皇帝的脑门都差点流下冷汗来。
看来仅仅处理一个人,谢时宴并不满意啊。
“好,都是你军中的人,爱卿自己看着办就好,朕相信你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只要谢时宴让这件事过去,怎么样都行。
“对了。”谢时宴突然开口。
“怎么了?”皇帝一听他说话,便觉得心中发麻。
“今日李山此举,可能并非他一人所为,我倒是觉得,他的背后另有主使。”
静和公主浑身一僵,正要开口,却被皇帝拦下。
“爱卿,李山已经自行承认自己的所为了,你又何苦再去追究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呢?”
“圣上,我不打算追究此人到底是谁,因为此人的愚蠢根本不值得我费心。”
静和公主脸上失去了血色。
因为谢时宴说这话的时候,完完全全是看着她说的。
她眼神虚闪,不知道看向何方。
谢时宴看她心虚的样子,接着说道:
“这背后主使,实在蠢得令人啼笑皆非。
“她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的夫人。
“暂且不论她被几个男人看了身体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根本无法中伤我。
“如果有男人的眼睛看过我夫人的身体,那我就把那些男人的眼珠子生生抠出来,挂在我谢家门楣上示众。
“如果有男人的手,抱着肮脏下流的心思摸过我夫人的肌肤,我就砍下此人的双手,煮熟了让他亲自吃下。
“如果有男人的嘴巴,对着我夫人说出过脏污不堪的言语,我定会割下他的舌头,再用针线缝上他的嘴巴。
“即便我夫人经受过这些,但我也丝毫不会认为她会因此变成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我的仇恨,会精准的落在每一个对我夫人不利的人身上。”
谢时宴的目光如同利箭。
射准了静和公主,一刻也没有挪开。
静和公主的身体不由得一晃,只能扶着父皇的座椅才能堪堪稳住身形。
谢时宴每一句话都是对她说的,每一句的仇恨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是这么一件事,一件没有定论没有证据的事情,竟然能让阿宴哥哥恨她至此吗?
谢时宴嘲讽道:“公主,你脸色不太好啊。”
“我...挺好的...”
静和公主的声音颤抖无比。
那种被恶鬼盯上的感觉,让她的恐惧从脚心直窜上脊背,让她止不住的抖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掉眼泪。
“静和公主,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方才说,我不打算追究此人是谁,并不代表着,我不知道此人是谁。
“如同圣上所说,今日若不是他到场,你一个公主,自然控制不了这个局面。
“若是局面在我手里,受罚的可就不止是李山以及他的两个兄弟了。”
皇帝猛地一下站起来。
谢时宴毫不掩饰的话让他也乱了心神。
“爱卿!你这话是何意思?”
谢时宴拉着顾江漓后退一步,恭恭敬敬拜了个礼。
“臣,给陛下一个面子,的意思。”
他一字一句,狂傲不羁。
他话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今日若不是皇帝在场,他定然不会轻饶了静和公主。
这层含义,就连看戏的一众世家公子小姐都听明白了,皇帝和公主岂会听不明白?
“爱卿...你是否误会了什么?”
尽管谢时宴如此狂妄,皇帝也不能对他动怒。
谢时宴冷笑道:“我有没有误会,陛下和公主都清楚。”
他拉着顾江漓又后退了三步,接着说:
“公主和圣上既然都觉得名声十分重要,那不妨体验体验,皇室名声不好的感受吧。
“我和夫人,就告辞了。”
说罢,他衣袖一甩,牵着顾江漓的手大步离开了御花园。
留下一脸懵的一众公子小姐,和满脸苍白的皇帝公主。
“父皇...阿宴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他要对付我吗?要对付皇室吗?父皇,阿宴哥哥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静和公主慌乱之中眼泪止不住地流。
皇帝握着她颤抖的手,对着看戏的众人道:
“今日之事,已经得到妥善处理,希望各位能三缄其口,朕不希望在宫外听到有关于今日御花园发生的任何事情!”
众人快速回答:“是。”
皇帝又温柔地擦去静和公主的眼泪,“没事,父皇会处理,你就好好在宫中呆着,近几天就不要出宫去玩了。”
静和公主苦着一张脸,连连点头。
众人偷偷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帝的意思非常明显,对皇家名声有害的消息,他不希望传扬出去。
这些人也很懂事,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应承下来。
但是......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
离开皇宫的马车上。
顾江漓掀开帷幔观赏着皇宫内的景色。
谢时宴则是在一旁看着她。
“出气了吗?”他开口问道。
顾江漓放下帷幔,笑道:
“没想到时宴还挺会说的嘛,对着公主的那番话,都快把我说感动了呢。
“将军,小女子斗胆一问,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谢时宴猛然一愣。
顾江漓的瞳孔闪着耀眼的光辉,看得人心跳紊乱。
脑中不断回荡着方才自己说出的字字句句。
接着,便是直接否定道:
“那是为了治治静和公主,故意说的。”
“那我不管,时宴已经说出口了,我就当是真心的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顾江漓泄气一般,肩膀一耷拉,嘟囔道:“你就得劲傲娇吧。”
谢时宴皱着眉,看着她嘴皮一动一动的,却没听到她的声音,又问:“你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想你打算干些什么让皇室名声扫地。”
谢时宴回答:“我不用做,皇帝堵不住悠悠众口。”
那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把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的。
顾江漓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
谢时宴总会有办法的,用不着她操心。
一路上,她总是掀开马车的帷幔,看着道路旁的景色。
都城的确热闹非常,若非今日天色已晚,她还真想到处逛逛。
可没过多久,谢时宴神情肃穆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还侧过身子,将马车的帷幔放了下来。
“怎么了?”顾江漓看着谢时宴的表情,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时宴压低嗓音道:“有人跟踪。”
“啊?”
————
皇宫之内。
静和公主坐在扑在床上哭个不停。
皇帝在一旁无论怎么安慰都起不了作用。
“哎呀朕的好女儿,你就不要一心想着你的阿宴哥哥了好不好?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你看他今天说的话,分明就是让你断了念头啊。”
“不!”静和公主从满是泪痕的枕头上抬起头,“阿宴哥哥就是我的!”
“可他已经要娶别的女人了。”
“父皇,你让他娶我吧,行不行,求您了...”
“谢时宴的婚事,不是朕一个圣旨就能决定的。”
静和公主双眼变得狠戾。
“那就让生米煮成熟饭!让阿宴哥哥不得不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