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心一紧，明显变得不悦。
“着什么火？今天是她母亲头七，恐怕是在给她母亲烧纸吧。”
顾江茹眼底划过一丝精明的光，跟上了皇帝的步伐，还在他身后说道：
“怎么会呢陛下，姐姐素来是最守规矩的，明知道宫中不能烧纸，她绝不会这么做的。”
皇帝步伐极快，似是准备抓个现行。
“哼，以前的确如此，可现在嘛...就说不准了！”他死死盯着屋内若隐若现的那簇火光，怒气直升头顶。
顾江茹作出担忧的神色，快步抢在皇帝之前，“陛下，如果姐姐今日真的违背宫规为逝者烧纸，还请陛下念在姐姐失去嫡母的份上，让我去劝导姐姐吧。”
说完，她像是笃定了顾江漓就在屋中烧纸钱一般，边推开门边说道：
“姐姐，宫中烧纸是忌讳，您不要一错再......”
可当她真正推开门的一瞬间，却傻眼了。
她原本以为的烧纸的火盆，摆放规整的烛台，一样都没有！
没有所谓的纸钱，没有烧纸的迹象。
有的只是漫天的火光，房梁上，窗幔上，到处都是火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退出房间，一连退了好几步。
顾江茹嘴唇颤抖：“真...真失火了？”
怎么会呢？
她不是带着皇帝过来抓正行的吗？
顾江茹转过身，着急万分地说：“陛下！还是先救火吧！姐姐都好几日没出门了，不知道是否还在屋里，还是要先救姐姐性命啊！”
皇帝身后的太监们看见火势之后，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一个接着一个去接水救火。
顾江茹哭丧着一张脸，“陛下，今日姐姐在宫中为母亲烧纸，造成如此大火，纵然有不对，但那定然是姐姐丧失母亲悲痛欲绝才做出的错事，还请陛下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啊。”
这番话既说了这场大火的原因是顾江漓造成的，又把顾江茹为人考虑的善良人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将她扶了起来，他眉眼深沉，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
“若真是顾婕妤为了烧纸钱才引起大火，朕定不会轻饶了她！”
顾江茹用力按捺住了极力想要上翘的嘴角，作出一副一心为姐姐求情的样子，“陛下，您看在我的份上，饶了姐姐吧。”
正当皇帝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从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身影。
顾江漓面色慌张，从众多太监之中穿过。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
顾江漓一边问着一边跑到皇帝和顾江茹身边。
她都没有向皇帝行礼，而是张皇地看着自己所住的屋子。
皇帝脸上的怒气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收敛了。
而顾江茹则是万分震惊地望着她。
“姐姐你...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顾江漓心里冷笑。
当然是翻窗子出来沿小路走正门过来的啊。
还好她身手矫捷身材纤细，否则那窗户她还真有可能翻不出来呢！
顾江漓摸着胸口，顺了顺气。
“我本就在外面啊，怎么妹妹这话说的，我应该在大火漫天的屋子里才对吗？”
顾江茹连连摆手，她心虚的摇头，“当然不是了，妹妹怎么会这么想呢？”
顾江茹面色难看地从地上站起来，又拉着顾江漓的手说道：
“看到姐姐没事，妹妹很开心，起初还以为，是姐姐太过思念嫡母，头七之日，在屋中为嫡母烧纸送行呢。
“且不说这是宫中严禁的事情，要是火势太大，造成失火可就不好了。不过好在，姐姐，没在屋子里，没事就好。”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起来万分的真心。
可实则每一句话都在引导皇帝，说这场大火是她顾江漓造成的。
若是原主，恐怕还真会着了她的道，但是她顾江漓可不会了。
她也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有妹妹关心，我怎么会有事呢？今日的确是母亲头七，但是宫中的规矩，我还是明白的，不会做出有违宫规的事情来的。
“至于这屋的大火......”她言语微顿，又唉声叹气道：“许是我近期食欲不振，夜里的饭菜还没用完就胸闷无比，外出散心了。
“恐怕是那些饭菜引来老鼠打翻了烛台吧。没想到，这老鼠来的很是时候，它一打翻了烛台，妹妹和陛下就赶过来了。”
她意有所指，顾江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顾江漓收回了手，转而对皇帝说道：
“陛下来得及时，想来这火势不会扩散到其他宫殿了。”
顾江漓亲自纵的火，她有分寸。
火势只是看起来吓人，实则起火点都相对来说比较分散，而且她的屋里也没有太多的助燃物品，燃不起大火的。
皇帝斜眼看着她，印象中，顾婕妤是个一板一眼甚少言辞的女人，但今天，她的话显然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你屋子里的火，是意外造成的，不是你烧纸造成的了？”
顾江漓一副疑惑的样子：“陛下，火烧之时，臣妾尚在屋外，如何能在屋中点火呢？再说了，如果臣妾真的想要替母亲送行烧纸，怎么会选在屋内？
“火光从窗门中透出来，路过的人岂不是一眼就看见了吗？臣妾何不选在一个静谧无人的角落来做这件事呢？”
顾江漓自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身处在悲痛欲绝之中的原主可没想过这么多。
她一阵反问，让皇帝也哑言。
皇帝倒不是真的找不到话来反驳她，更多的是惊讶于她的变化。
她倒是...变机灵了。
他正色道：
“是你或者不是你，朕自然会仔细追查，顾婕妤，若你在屋中烧纸钱，兴许还能找到没有烧尽的纸灰，要是找到了，你一样有罪。”
顾江漓诧异万分，这个皇帝倒是个不好糊弄的。
不过，他既然打算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这样也好，一切以证据说话。
顾江茹站在一旁，眼底闪过得意，被顾江漓收入眼底。
她不慌不忙说道：
“陛下如若要查，尽管查，查证之后，还臣妾一个清白吧。”
她敢保证，皇帝什么都找不到。
那些纸钱都被她集中在床幔旁，跟着床幔烧得一干二净了。
的确还剩一些没来的及投入火中的，都藏在她自己的衬衣里了。
皇帝认真地看着她，周身的气势都压在她身上，可顾江漓丝毫不惧，自信地与皇帝对视着。
此时，一个太监跑过来，“陛下，大火已经扑灭了。顾婕妤的房屋需要再打理一下，恐怕近段时间无法住人了。”
顾江漓轻挑嘴角。
正合她意。
“既然顾婕妤的屋子住不了人了，就先去其他妃嫔的宫殿暂住着吧。”皇帝说。
顾江漓却立刻接话：“陛下，臣妾觉得不用麻烦其他的妃子了。妹妹与我感情甚好，就让臣妾去妹妹的宫里住着吧。”
皇帝诧异地看着顾江漓，“你不是前几天还埋怨顾昭仪吗？认为是她坑害了你的母亲，对她破口大骂口出恶言。”
顾江漓眼眸微敛，让原主母亲死掉的人，可不止是顾江茹，还有皇帝的口谕啊。
若是要破口大骂，她应该两个人一起骂才对。
只不过，现在还是借皇帝的手，先处理罪魁祸首好了。
“陛下，臣妾与妹妹是亲姐妹，怎么会有隔夜仇呢？那日是我太冲动了，才对妹妹说了气话而已的，妹妹不会怪姐姐的吧？”
她亲切地拉过顾江茹的手，眼中全是真情流露。
跟她比茶香，顾江茹怕是还差很多呢！
顾江茹努力想在脸上挤出笑容，可心中的不悦却让她难以维持，只能用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对顾江漓说道：
“当然了...姐姐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怎么会拒绝呢？”
顾江漓眉眼一弯，“那就好。对了，妹妹不会让我这个姐姐住偏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