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远诚恳的表情不像是撒谎。
顾江漓这下就有些疑惑了。
难道庙里真的还有这居心不良的僧人?
她正这样想着,一瞥眼,就看见低着头不断眨巴着眼睛的道承。
藏在袖袍下的手还有些略微发抖。
心虚几乎就写在了脸上。
顾江漓基本已经明了了,她没有为难道远,而是说道:
“我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自然是相信道远师父的话的。那道承师父呢?有没有在庙中发现可疑的人?”
道承猛然抬头,震颤的瞳孔不难看出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当然...当然没有,庙中自然没有外人。”
他在撒谎。
顾江漓身在演艺圈这么多年,这么浅显的表演根本瞒不住她。
也就是说,道承在道远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庙中藏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巧是对陛下和她抱有杀心的人。
那道远是什么立场呢?
他是并不知情那个暗中的人对陛下的杀心,还是与那个人一样狼狈为奸,共同下手的呢?
要测试也不难。
“既然两位师父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就相信两位师父的话。”
顾江漓挺着肚子走到桌前,端起一碗早上送来的白粥,递给了道承。
“道承师父,今早吃粥的时候,本宫觉得此粥有股子异味儿,但是陛下尝了却说没有。要不道承师父你来尝尝,到底是本宫怀孕导致了口味失调,还是这粥的确有些不对劲呢。”
道承伸出手,颤抖着接过了碗。
但他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往嘴里送进一勺。
顾江漓眼神一冷。
他果然知道粥里有问题!
皇帝在一旁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将道承一脚踹翻在地。
“狗东西,谋杀当朝天子,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是想让整个庙中的僧人都替你陪葬吗!”
道承唉唤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跪下,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一个劲的流。
“陛下恕罪!什么...什么谋杀?贫僧怎会谋杀天子啊!”
道承吓得直抖腿,一旁的道远也急忙上前求情。
“陛下,娘娘,此事是否有些误会?道承虽然为人莽撞,但他一心向佛,绝对没有害人之心啊。”
顾江漓冷眼回答道:
“道远师父不必为他说话了,粥中藏有鸩毒,若非机缘巧合,我与陛下还没有吃下此粥就被孙太医发现粥中的蹊跷,恐怕现在在您面前的就是我和陛下的尸体了。”
道远大惊:“什么?!鸩毒?”
道承也吃惊地把头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桌上仅剩的一碗白粥。
这世间剧毒,指甲盖那么一点就足以要人性命。
在这佛门之地,怎么会有鸩毒呢?
顾江漓又道:“道承若不是一早就知道粥中有问题,为何本宫刚刚让他品尝这碗粥,他却犹豫再三久久不敢入口?
“有此等害人之心,有违佛门道义,难道道远师父还有为他求饶吗?”
道远神情紧张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道承,又看了看还在气头上的皇帝,最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作孽呀,真是作孽呀。”
眼见道远没了话说,道承积极地开始为自己辩解:
“陛下饶命啊!贫僧真的不知道那是鸩毒啊!
“她...她明明说...那是巴豆粉的!吃下去只会让人频繁入厕而已,不可能会伤人性命的呀!
“陛下,贫僧是被人诓骗了,贫僧是被人利用了,贫僧真的没有谋杀您和娘娘的意思啊!”
他框框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你说的这个‘她’是谁?”
道承吓得半点不敢隐瞒,忙说道:
“是一个名叫杜文秀的妇人,半个月前她来到庙中上香,便在庙中住下了......”
道远突然开口:“那个妇人?她不是两日前就下山了吗?”
“她...她没走,她向我哭诉,说自己家道中落,已经无路可去了,央求我将她暂时留下来。我...我于心不忍,就让她住到了后院的柴房中。”
道远又是一阵叹气:“道承啊,你识人不清,老衲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妇人心思不纯,城府极深,来此庙中,并非真心向佛,实乃包藏祸心。你却不听善言,与她过多交往,真是害人害己啊。”
道承自知自己理亏,不敢辩驳。
顾江漓蹙眉,杜秀文,这个人的名字她没听过。
但是皇帝却面色古怪,他低沉的声音道:
“柴房在哪?带路。”
————
去柴房的路上,顾江漓小声地问皇帝:
“陛下,杜秀文此人,你认得吗?”
皇帝低声道:“不敢确定,要看了才知道。”
顾江漓便没再多问。
一行人来到柴房,他们待在门口,由道承先进去。
顾江漓和皇帝以及一众侍卫在门外挺着他们在其中的谈话。
先是那个妇人开口:“你来了,我刚刚看到孙太医急匆匆跑去他们房里了,看来计划已经成了。”
道承问:“什么计划?给他们吃下巴豆的计划吗?”
妇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巴豆?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巴豆吗?我看到你和道远和尚也去房间了,怎么样?他们的死壮惨吗?
“我听说鸩毒发作,会让人面容发紫,七窍流血,肯定很痛苦吧,哈哈哈哈。”
那妇人笑得猖狂又疯魔。
她的声音让顾江漓觉得有些耳熟,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道承怒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在庙中谋杀帝王,是要害我们所有的僧人去死啊!这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啊!”
妇人嗤之以鼻,冷笑道:“切,道承,你可真是个猪脑子。计划已成,皇帝都死了,谁会来诛你的九族啊?
“他那个唯一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他还有后人来为他报仇吗?
“哼,你再想想,要不是皇帝他昏庸无能,包庇那个妖妃和她肚子里的灾祸,上天怎么会接连几个月不下雨,让百姓们活在痛苦之中呢?
“我杀了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换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啊!我这叫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啊!”
皇帝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他一脚踹在柴房的门上,那两扇门顺势而倒。
“简直一派胡言!”
门内两人吓了一个激灵。
顾江漓则是在看清门内妇人的面孔以后,大吃了一惊。
“杜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