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的眉眼清晰：“我的仇，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她不想把任何人卷进她的事情中，对于她来说，只有她亲自动手，她才能认为是报了仇。若是别人帮了她，她未必会觉得完成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复仇任务。
老狐狸看着顾叶，温声询问着：“小影子，你不怪我吗？”他说着：“如果不是我，你本来可以一直留在京城的，不必离开你的故乡，你的祖国。”
他能感觉到，小影子一直都在热爱着她的国家。对于她的祖国，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热爱，这种热爱超越了太多的事情，超越了太多的人。
他对自己的国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这么多年不回去了，他都觉得自己变成了夜盟的人，而不属于自己的国家了。
要是他回了自己的国家，他或许只会剩下生疏感。
顾叶开了口，回着：“在我这儿，你虽然早已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她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过任何家人，不知道跟家里人怎么相处，但是有一个事儿能确定，你的地位和别人的不一样。”
“自从9-11的线索都到了你的身上，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她说道：“9-11的事情是我的底线，这个仇我必须报，我甚至还打算过亲自跟你打一架，说清楚这件事儿。”
“这么看来，我忍得还挺好，回了夜盟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挑破。”
顾叶说着：“老狐狸，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不用对我有什么愧疚，要是真的愧疚，起码也是我对你的愧疚。”
这些年守护着她的人是老狐狸，如果没有老狐狸，9-11的主子必然不会给她成长的时间，她估计早就死了。
顾叶本来对老狐狸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但是刚才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老狐狸过得并不好，甚至过得很差。
她认识老狐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么虚弱过。
即便是现在喝了一碗粥的他，他看起来依旧很虚弱，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她说着：“属于他的责任，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不管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在我这儿，你们两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不会因为你们任何一个人影响对另一个人的判断。”
她不会因为9-11的主子把仇恨也算在老狐狸身上。她很清楚，指使这一切的人只有他，并且至今他没有任何悔意，反以为荣。
老狐狸低了低头，他说道：“小影子，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我怎么喜欢上了，一个同性？如果我喜欢上的不是他...”
他一直不敢告诉小影子他喜欢的人是谁，他也不敢跟她谈论一点儿曾经的事情。偶尔云魅打趣让他赶紧找个对象为夜盟添个女主人的时候，他都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他害怕小影子和云魅会因此疏远他，认为他是个不正常的人，尤其在以前观念还不是那么开放的时候，他更不敢告诉她们实话。
如果告诉了小影子，她们觉得他是个变态怎么办？万一以后小影子不把他当成哥哥怎么办？
他考虑了太多的事情，最后他选择瞒下了一切。
即便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终有一天会暴露的。
顾叶开了口：“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错误，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她说的认真又笃定：“老狐狸，你并不丢人。”
“过去，现在，将来，你都不丢人。”
老狐狸抬起头，他看向顾叶的眼中都有些不确定：“真的吗？小影子？”
顾叶坚定的说道：“嗯。”她说着：“每一个人的性取向都值得被尊重。”
老狐狸点点头：“好。”
他眼中的那一抹怀疑终于消退了，看向顾叶的眼神也逐渐坚定了起来。
他说道：“小影子，我知道这件事情还是由我告诉你才是最好，我也本打算亲自告诉你的，但，最后还是让你来猜到的，抱歉。”
“如果时间能倒流一次，我一定会主动告诉你。”
老狐狸对顾叶只有满心的愧疚。
他这辈子唯一辜负了的人，只有小影子。
这些年，他对小影子从来都不是坦诚相待的。
顾叶应着：“嗯。”
老狐狸终于把他瞒着顾叶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他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些。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顾叶的头发，说道：“谢谢你，小妹。”
他敛了敛眉，缓缓的说道：“小影子，你可以不怪罪哥哥，可是，这不代表我什么都没有做错。这次来大本营，你是打算杀了他的吧？”
他指的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顾叶没有否认：“是。”
即便知道老狐狸爱的人是他，她依旧打算杀了他，并且，挫骨扬灰。
老狐狸笑了笑：“这才是我们家小影子。”这才是他认识的小影子！
“老狐狸，这件事情，你不必再掺和了。”顾叶说道：“你不是想环游世界么？打算先从哪个国家开始，我送你去。”
老狐狸这样自由的人，他的梦想便是环游世界。
老狐狸停顿了半晌，他才缓声道：“小影子，我去不了了。”
顾叶微微拧了拧眉心。
老狐狸温声解释道：“小影子，一个人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梦想的，哥哥的梦想也是会变的。”
“以前我想环游世界，现在我更想偏安一隅的生活。”
老狐狸说道：“不许皱眉头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面前凶巴巴的就算了，在哥哥面前还这么凶干什么？”
“好不容易周围没什么外人了，不许皱眉头，这么凶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顾叶拧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这样子的语气并不像老狐狸会说的话。
老狐狸说着：“臭影子，你不许这么凶了。”
顾叶只能松开了拧着的眉头：“嗯。”
老狐狸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乖嘛。”
他的俊脸上终于重新浮现了真正的笑容，刚才他的笑容都是伪装的。
老狐狸八卦的往顾叶身边凑了凑：“小影子，你在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心动的人选呀？”
“我看人可准了，要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先带回来给哥哥看一看，不然我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的说道：“没了我的祝福，哼，我可会生气的。”
顾叶应着：“嗯。”
老狐狸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他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影子，你没有否认！”
“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多大了？你们上学班里的同学吗？”
如果是平常，小影子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否认这件事情的。她没有否认，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肯定是真的。
顾叶淡声道：“不是。”
她只选择了老狐狸最后一个问题回答。
“不是你们班里的同学吗？”老狐狸追问着：“那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这么多年对男女情爱都不感兴趣，怎么忽然愿意谈恋爱了？小影子，你快点儿从实交代，不许说谎。”
顾叶回着：“碰巧认识的。”
“臭影子，你能不能多说几句话？”老狐狸着急的说道：“不许藏着掖着。”
顾叶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江时倦的身影，他冷漠矜贵，以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他，还不错。”顾叶说道：“如果那个人是他，以后的生活估计还挺有意思的。”
如果真正评价江时倦，她反倒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长相怎么样？”老狐狸眨巴着眼睛：“你们在一起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啊？有没有照片，我要看照片！”
他的话刚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时间不早了，顾叶，你该出来了，让他早些休息。”
他不给顾叶任何拒绝的机会。
老狐狸的脸色都逐渐凉了下来，不再是刚才高兴的模样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走过去，开了门：“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子不紧不慢的回道：“刚来。”
老狐狸直接质问道：“你连最后这点儿信任都不愿意给我了么？吴冰，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吴冰，男子的真名。
刚才叶叶分明都将门反锁了，吴冰还是进来了，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甚至，他来的这样光明正大。
吴冰有整栋别墅所有房间的钥匙，若是他想进来，自然轻而易举。
他原本以为，这么小的私人空间，吴冰是愿意给他的。
吴冰深深的望着老狐狸，他说道：“这是为了你好，并非不信任你。”
老狐狸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吴冰，你果然永远都只有这句话。”
吴冰耐着性子说道：“别闹了。”
下一秒，“duang——”一拳，吴冰没防住，他差点儿被砸到地上。吴冰刚反应过来，下一拳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吴冰的反应很快，他立马反手攻击着顾叶，顾叶的攻势狠厉，每一拳下的都是死手。
两个人的徒手格斗术都不差，尤其在杀手界更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出几招，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摔了。
老狐狸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直接动手，他马上说道：“吴冰！”
“如果你敢让小影子受伤，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吴冰的拳头都要落在顾叶的身上了，他听到老狐狸的话，硬生生停了下来。
又是一拳，顾叶直接把吴冰踹倒在地上，吴冰是整个身体都直接落地的，摔的十分狼狈。
顾叶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吴冰，手上的动作同样停了下来。
她不屑于单方面揍一个人，对方完全不反抗。这是对她实力的不尊重。
“吴冰，这几拳是替老狐狸揍你的。”她的声音薄凉：“若是对他都没了信任，你大可以不要耽误他。”
“他陪了你这么多年，即便对我，他从未说过你的一句坏话。”
“只冲着这一点，你就没资格不信认他。”
吴冰可以不信任所有人，唯独不能不信任老狐狸。
他对老狐狸的根本不是爱，而是一种变态的掌控欲。
老狐狸为了他，硬生生瞒了她这么多年，即便那么痛苦，老狐狸什么都没敢说出来，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老狐狸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对老狐狸连这么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刚才吴冰的语气中，甚至还有隐隐的不耐。
顾叶的这几拳里，没有一拳是因为她自己揍的。如果是因为9-11的事情，她绝对不可能只把他揍成这样。
如果她真的出了手，吴冰必定找不到他完整的尸首了。
她的眼神很冷：“我曾以为，你很爱老狐狸，若是不爱，那就不要以爱的名义束缚他。”
“你不配，也没这个资格。”
吴冰能感觉到嗓子里的血腥味，他的门牙都被揍得快要掉下来了，顾叶下的都是死手。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忍着还手的冲动从地上站了起来。
吴冰看向了顾叶，他说道：“顾叶，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而已，而我是陪他一辈子的人。我们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你估计还没出生。”
“你一个小屁孩儿，整天在我们面前找什么存在感？顾叶，只有我指责你的份儿，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我们的生活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他的一双眸子漆黑又阴郁，眼中的情绪分明是冷的。
他对顾叶，早已经动了杀意。
如果不是在老狐狸面前，他肯定不会轻易收手的
顾叶的眸色冰冷：“一把年纪了，你还挺骄傲。”
“你——”吴冰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吴冰咒骂道：“顾叶小崽子，你今天这么不想活着，是吧？”
顾叶的眸色淡定：“你放心，即便是死，你也一定在我前面。”
“谁把你教成了这样？”吴冰抿着的薄唇，能掉出来冰碴子：“顾叶，别说基本的礼貌了，你完全就是个没规没矩的野孩子。”
“怪不得你从小就成了孤儿，活该，你早该被你家里的人抛弃了。他们扔了你绝对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