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茶室内。
淡淡的檀香静静缭绕。
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江祈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霍晏霆黑眸如霜清冷，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掀起薄唇—
“江爷，你真的想好了？”
江祈眼眸深邃难测，室内昏暗的光线将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衬得越发意味深长—
“事情总要走到这一步的。”
默了一默，他玩味一笑，又说道—“倒是你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霍晏霆指腹在腕间的那串黑曜石佛珠上摩挲着，嗓音冷冽—
“我不想有任何差错。”
江祈不明意味地笑—
“你这样的人不该有软肋的。”
霍晏霆又是那句—
“彼此彼此！”
江祈举起茶杯—
“那就合作愉快！”
霍晏霆回敬。
两人仰面喝尽。
放下茶杯，霍晏霆声音冷淡—
“你老婆人也看完了，早点回去！”
一点都没有留人的意思。
宋歆沅在，他家柠柠更不会看他一眼。
江祈慢条斯理起身，挑了挑眉，回敬他一句—
“正有此意。”
宋歆沅满眼满心都是景柠。
他看着也不舒服。
……
回去的飞机上。
宋歆沅堵着一肚子里的气。
这霍晏霆也太小气了，都不留人吃饭的。
她刚和景柠说完话没多久，就被江祈拉走了。
介于她还在和江祈冷战中，又拉不下脸，让他去和霍晏霆交涉。
她心里盘算着，景柠说的话。
她要让江祈吃点苦头。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离婚。
她还巴不得离婚呢！
飞机上弥散着低气压的沉默。
江祈看着某人板起的小脸，眉眼间的不开心都快溢出来了。
让人看着有些不忍心。
还是江祈先给了台阶，弯了弯唇，说道—
“景柠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多休息。你乖乖的，下次还是有机会来看她。”
宋歆沅不理他。
江祈又慌了，抓住宋歆沅的手，眼巴巴凑过去—
“沅沅生闷气，对身体不好！你不开心，打我也行。”
宋歆沅抽出手，冰冷里神情里丝毫不隐藏嫌弃，声音噙着尖锐的嘲讽—
“江祈，你烦不烦啊？”
这话，这语气，说出来，江祈觉得有些耳熟。
很快，他就想起来，一模一样的话，他曾原封不动对宋歆沅说过。
刚结婚那会，她黏在他身后，问这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哪里做错了得罪了他。
他觉得烦了，又刻意针对她，说话总是不留情面的。
他那时是真的觉得她烦，也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五脏六腑抽丝般的疼。
他痛着，也是活该。
江祈自嘲笑了一声，弯垂眉眼，姿态柔顺下来—
“沅沅，我等你气消了。”
宋歆沅也没想到江祈会退让到这个地步。
他这只老虎，摸一下爪子就要勃然大怒的。
她现在简直就是肆无忌惮踩在他的头上，他倒是能忍。
宋歆沅腰板挺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冷不丁说道—
“我想出去工作。”
和景柠聊过之后，她认真想了想—
她被困在江祈身边，和社会脱节，身边只有他，到时候只会成了被他囚禁的宠物。
江祈一愣。
他当然不想放宋歆沅出去工作，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逃跑。
但这个时候，要是他拒绝了宋歆沅，就是火上浇油。
他和宋歆沅的关系只会雪上加霜。
思量一番，江祈顺着她的话说道—
“我正好最近要招个秘书，你过来帮我忙！”
“我不要！”
宋歆沅果断拒绝了江祈。
江祈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的脸上了。
她不会再上当。
江祈又道—
“那你想做什么，我投钱给你。”
“我不要你投钱！”
宋歆沅再一次拒绝了他—“我要自己找工作。”
她好歹是H大毕业的，不至于连工作都找不到。
江祈皱了皱眉—
“外面现在工作都很累的。”
外面也太危险了，她对人没有防备心。
江太太的身份让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她却浑然不觉。
“我不出去工作也行！”
宋歆沅答得爽快。
江祈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又听到她说—
“你把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撤了。”
跟在江祈身边这么久，讨价还价的功夫还是学到了。
横竖，她今天都要给自己争取一点自由。
江祈眉间的褶皱更深—
“沅沅，他们是保护你的。”
顿了顿，江祈不得已提及—
“发生了吴雪那件事，不能再冒险了。”
宋歆沅置若罔闻，坚定的小脸冷意横生，用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要么让我自己出去找工作，要么你撤掉我身边的人。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话！”
以往都是江祈让她选择，她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
现在她决定掌握主控权。
不过事情得一步步来。
一下子要的太多，江祈一定会起疑心。
江祈蹙眉，乌黑深沉的眼眸蕴着一层阴霾。
景柠到底和宋歆沅说了些什么？
宋歆沅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会呜呜叫的小猫咪亮出锋利的爪子，学会了和他谈判。
这架势，倒有几分有模有样。
他有些后悔，把人带过来。
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半天没和她说得上话，他心里像是被什么箍得紧紧，窒息得厉害。
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现在走得每一步都要很小心。
她盼着和他离婚，巴不得找到他做得不到位的由头。
得先安抚住她！
不过说来，他是自作自受，禁不住气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最后还是他低下头。
江祈无声咬了下牙，只能妥协—
“出去工作可以，但得每天准时回来。”
宋歆沅松了口气。
看来，争取还是有用的。
她还是换来了一些自由。
她决定了—
她要报复江祈，也要活得不憋屈。
宋歆沅敷衍点了点头。
江祈抬眸，看向他的眸光里蜷缩着一丝小心翼翼—
“那你现在可以理我了吧！”
宋歆沅打了一个哈欠，跑到床上躺下来—
“困了，睡觉！”
江祈起身，要跟过来。
宋歆沅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准过来！”
江祈的脚步停滞住，不敢再往前。
舌头顶了顶后槽牙，江祈漆黑的眸沉了沉，划过一丝凛冽。
他拼命告诉自己—
不能再生气了，要忍，要哄好心已经野了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