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点。
陈长生亲自到安堤家手工烘焙店接凌安好。
他说乔云生安排在民政局附近的一家私人会所签协议。
凌安好感到有点意外。
“云生刚开完会，他说在会所等你。”陈长生目视前方，流畅打着方向盘跟她说。
凌安好微笑颔首。
到了目的地，陈长生刚停好车，穿着中式制服，长的很漂亮的服务员便上前来接待，迎他们前往私人包间。
凌安好注意到这私人会所是园林式风格，环境优雅，整体设计呈现椭圆形，触目所及每个包间有不同的雅称，装潢典雅有格调，看到的景色也各有不同。
她小心翼翼踩上木质台阶，抬眼看向包间的时候，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
那人正侧对着她，漫不经心地抽着根烟，侧脸轮廓线条凌厉流畅，他悠然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挂在一边，仅着黑色的衬衫，金边眼镜摘了放在桌上，眼眸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安好微微愣了几秒，包间的男人听到服务员的引路声，蓦地侧过脸来，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与她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乔云生目光灼灼看着她走进包间，她的穿搭向来以舒适简约为主，今天她上身穿了黑色背心打底，外面罩了件白色棉麻防晒衫，下身则是一条阔腿牛仔裤，浓密柔顺的头发依然盘着丸子头，脸色素净却动人，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这就是凌安好。
他闭上眼都可以描绘出来的样子。
凌安好迎上他的视线，一双杏眸坦荡清澈。
“您好，两位要喝什么呢？”服务员问。
“温水就可以。”
凌安好淡淡道。
“再来一壶玫瑰桑葚花茶吧，放两颗乌梅。”乔云生对着服务员说。
凌安好杏眸微转，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煮的养颜茶做法。
“好的。”
服务员给他们关上门，退出去。
陈长生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看着男女双方当事人，他清楚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在他看来，现在男女双方顶多聊两句，协议一签，然后就可以直接过去旁边的民政局了。
至于这对夫妻最终是否领取离婚证，全看乔云生接下来到底要怎么操作。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电脑和文件，然后温声开口：“那个， 乔总……”
“长生 ，你先出去一会。”
乔云生突然打断他的话。
陈长生猛地怔住，跟着就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眼凌安好，又看看自己的表弟。
“晚点我会打电话让你进来。”乔云生睨了他一眼，口气随意却不容拒绝。
“好的，你们慢聊。”
陈长生看凌安好并没有反对，他自然乐得成全乔云生的意愿。
包间瞬时变得很安静。
凌安好的目光扫过乔云生搭在椅子上的右手，哦...他已经摘掉婚戒了。
透亮的眼神最终落在他刚毅清冷的脸上，这些天他似乎清瘦了几分，下颌线更显锐利，显得更加冷漠疏离。
包间里，周遭环绕的皆是他的气息，她的心跳很容易失去正常的频率。
服务员敲门进来了，端着花茶和几样精致的小茶点进来，一一在茶桌上摆好。
年轻貌美的服务员忍不住偷偷多瞄几眼即使坐着依然气度不凡的男人。
乔云生是这会所的常客，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只是他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眼神不时的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
她本想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多一点，比如留在包间里适时动手给他们倒倒茶。
“可以了，你出去吧。”
乔云生嗓音低沉温淡，听不出别的情绪，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人忍不住遵从。
美女服务员愣了愣，立马说了声好的，连忙退身关门出去。
凌安好默默望着他，心里忍不住想，他还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那天在凌家门外，他的状态着实有点吓到她了，就连乔云烟都不止一次跟她说，这些天她弟弟有些奇奇怪怪，连续回白鹭湖住几个晚上了...
言下之意，乔家人多多少少有点担心乔云生。
等服务员出去后，乔云生缓缓起身站到她身边，动手给她倒茶。
男人身高腿长，加之穿着自家公司为他量身定制的墨色衬衫，同色系西裤，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场。
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凌安好心头一紧，尽量用自己认为最平淡的声音问他:“你想说什么...”
乔云生看到她眼里亮晃晃的防备，心下一沉，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这样的姿态防备他呢？
她以为他会伤害她吗？
还是会对她死缠烂打？
或者会拖着她不离婚？
不会的，现在任何可能会伤到她的事情，他都不可能会做了。
眼下的情景，他不会惹她，他会暂且妥协，答应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他放下茶壶，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来，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软声说:“最近这些日子，我表现的不太好，有点吓到你了，对吗？”
“......”
凌安好怔了怔，摇头。
乔云生苦笑:“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在你面前总是那么糟糕...”
凌安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姿态还摆得前所未有的低。
语气听着很落寞的感觉。
凌安好虽然小小的吃了一惊，但还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手指碰了碰水杯，又缩了回去:“呃、离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有点情绪是正常的。”
“这几年身为你的丈夫，我做得确实不好，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做一个好丈夫，要照顾好你...”
“......”
凌安好有些震惊的看他。
乔云生见状眼神黯然，笑容更加苦涩:“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不合格？很差劲？”
“没...”
凌安好明显感觉到气氛忽然有些压抑了，许是了解他，也深爱他，他从前说的话，她鲜少会有真正怪他的时候。
乔云生微俯身跟凌安好对视，“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认为我娶你只是因为奶奶的关系，？”
凌安好眸光微敛，不说话。
乔云生垂眸凝视她娇艳欲滴的小脸，慢慢道：“安安，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人生的前二十六年，我坚信爱情只是短暂的荷尔蒙和多巴胺，后来有一个分别了十年的女孩子跟我说，她说喜欢了我十几年，她外表像个软妹，漂亮又可爱，我知道如果错过她，我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爱我的女孩了...”
“这几年跟你结婚后，我一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也正是因为有你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所以古拉才能越来越壮大，我的梦想慢慢实现了...”
凌安好听得心脏处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由自主动了动指节。
“要不是这几年你一直鼓励我，信任我，我真的会没有那么大自信和能量。你看你投资的QL收益一直很不错...”
凌安好:“QL根本与我无关...”
乔云生唇边浮起一抹笑容，缓缓在她膝前蹲下，微微抬头看她。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跟我更亲密的人了...”
“明明我最该爱护的人是你，可是...”
凌安好怔怔看着他，心脏缓慢地停滞了一下，接着剧烈跳动起来，甚至冲撞得她鼻尖控制不住地发酸了。
眼泪毫无预警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