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下午。
乔云生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
乔云生矮身坐进了公司的商务车,高慎扣上安全带,车子徐徐启动了起来。
高慎望了眼后视镜里的老板。
只见乔云生单手搭在膝头,阖目而坐,显得十分疲惫,时不时捏了捏眉心。
“乔总,我上午去了趟医院,凌老先生他可以吃一点流食了,医生说情况良好。”
乔云生睁开眼睛淡淡嗯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凌安好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凌安好才接。
“安好,我等会就到医院。”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出声:“我回家了…”
乔云生闻言,嘴角隐秘地勾了勾。
“在金山湾吗?那我现在回家。”
“不是,我回来了径镇这边。”凌安好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温柔。
“你还记得径镇中学的那个操场吗?你那时经常在这儿跑步。”
“嗯。”
“你来学校吧,我在操场等你。”
乔云生调整了下坐姿,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开口让高慎导航到径镇中学。
乔云生到径镇中学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落日余晖让整个天空色彩斑斓。
他径直往学校操场而去,由于是周末,操场只有零零散散的学生在跑步、聊天。
长身玉立的男人四处梭巡着凌安好的身影,榕城的秋老虎尚有余威。
没一会乔云生便觉额上渗出微汗。
他解开袖口,将袖子随意挽到肘部,看到不远处凌安好正坐在篮球场看台的石梯上,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温柔看着那些打闹的学生,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安好。”
乔云生露出笑意,大步朝她走过去。
凌安好茫然抬头,只见乔云生逆着光朝她走来,那张脸英俊到叫人屏息。
不过两天没有见到他而已,凌安好一时之间对乔云生居然生出了几分陌生感。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一步步向她走来,两人的目光自然在空中一阵交汇。
太多过往回忆在凌安好的脑海中浮现。
很多年以前曾经也有这么一个时刻,豆蔻年华的自己,青涩单纯。
遇到一个向自己迎风而来的少年。
他穿着不那么好看的蓝色校服,皮肤白皙,眼睛明亮,跑起来时步伐矫健。
那时的他,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曾经在这个操场搭建起来的舞台,带领他们全校师生一起宣誓。
他曾经在这里...
凌安好无声感叹,她对他太多太多的爱,几乎源于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
“今天怎么想回这里看看?”乔云生落坐到她身旁,伸手想要拉她的手。
凌安好不自觉地躲了躲,自顾自依然撑着下巴,看着操场上追逐打闹的学生。
“他们玩的好开心啊……”
乔云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操场上的学生:“当学生,还是很快乐的。”
凌安好看他,不由缓缓露出笑容。
“怎么了?”乔云生敏感察觉到不对劲。
凌安好垂眉收起笑容,默了半晌缓缓的开口:“云生,你爱我吗?”
乔云生愣了愣,然后轻笑一声:“我们结婚五年了,你还问我这个问题?”
“嗯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这个问题。”
“那时候我们结婚不久,我还有点胆小,不太敢问,我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们的婚姻就无法继续了。”
凌安好平心静气缓缓道来,与其这样紧紧抓着痛苦,她不如放手。
乔云生收起笑容,眼神深深地看她。
“我们在一起这几年你对我很好,连我妈妈都说,你是非常好的丈夫。我一直很害怕失去你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
凌安好说完泪珠涌出,滑落脸颊,她连忙伸手抹去,奈何眼泪无法控制,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
乔云生听着这话,望着她的泪眼,脸色沉得吓人。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他的声音如同往昔地沉静。
凌安好脑海里闪过文屏的笑脸。
她定了定神,语气平静地陈述:“如果不是在年会上看见文屏,我都不知道她在你公司上班,你们...还有我妹夫吕东,他无数次跟你借钱,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跟我说...”
“安安...”
乔云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质问的意味。
他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关于文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你,她进公司完全是按照正常流程入职,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而吕东他会有今天都是他自己贪心所致,我借钱给他,给他介绍生意,帮他解决问题确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知道你一向重视亲情,我不想你因为他们而烦恼...”
“是,所以我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个人。”凌安好说着,不由苦笑了一下。
如果他跟文屏之间,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清白,为什么会有人误以为她是老板娘?
而吕东,确实怪不得乔云生。
要怪就怪吕东贪心不足蛇吞象。
她昨天从凌安佳口中得知了所有来龙去脉,吕东一直经营着电器公司,夏天旺季收入十分可观,偏生他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近两年被朋友引诱玩起了网上赌博,很快便沉溺其中,连正经生意都懒于经营。
还把货款挪用去赌博,财务窟窿越捅越大,跟凌安佳吵架无数次,这两年下来吕东私下找乔云生几次大额借款。
乔云生知道吕东这几年的事业一直不太顺,不想凌安好和岳父母他们操心。
他帮吕东填了几笔款项后,督促吕东戒赌然后好好经营电器公司,他还给吕东介绍了不少潜在大客户。
一开始吕东做的确实还行,可今年起他引入了新的合伙人,业务也越做越杂,售后服务越来越敷衍。
玉信服饰是乔云生引荐给吕东做的项目,上个月突然电路故障,险些发生火灾,排查之后发现是吕东的产品问题。
随后审查,发现吕东给玉信的产品全部改装过的,玉信的老总来找乔云生告状,乔云生不得不帮吕东赔礼道歉。
这是个大雷,乔云生以为吕东会改过自新,没想到他接二连三爆雷,连合伙人都卷款跑路,然后上下游不少项目合作方开始催债,还提起诉讼告他。
一连串举报,连工商局都开始上门,吕东他快撑不下去了。
所以他破罐子破摔,妄想跟乔云生借几百万一把梭哈定输赢。
他找了乔云生多次,乔云生给他的方案,要求吕东马上结束他那个公司,宣布破产。然后立即跟所有提出告诉的合作商和解,谈妥赔偿方案,认缴工商局的所有罚款和税款。涉及多少钱,乔云生都答应借给吕东,但是吕东要按期还本金和利息。
可惜吕东得寸进尺,毫无感恩之心,反而怪责是乔云生逼他陷入绝境。
乔云生看凌安好不说话,他的手握得更紧,紧得让她感觉到指尖传来剧痛感。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事,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还留下任何疑问。”凌安好低下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