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青宫。
这是最为偏僻的一个宫殿,按理来说也该是最破财的,可里面虽然比不上风仪殿,却也算是清新雅致,样样不缺。
华镜知坐在院中,身旁是跟着他过来的林青。
这凉风萧瑟中,他面无表情的拿着一张有些褶皱的纸在看,上面的字迹是他自己的,写的是晏凌苏年少时候作的几首酸诗。
须臾,他将那张纸平放在了木桌上,眉宇间透露着疲惫,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眷恋,唇边也不自觉的弯起了弧度。
可是,他面上越是放不下,心里就越是一片荒芜,仿若寸草不生。
良久,他抬眼看向了门口的位置,低声问道:“搬来多少天了?”
林青看了他一眼,随后恭敬的低下头说道:“主子,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华镜知面露怔松,他缓慢的眨了眨眼,手轻轻的抚摸在那张纸上,喃喃自语道:“已经一个月了啊……”
一个月了,她一次也没来过。
尽管明知不应该,可华镜知还是觉得心口钝痛,眼前一片水雾升起,他很想要方面问一问她,这半年间,真的就对他一丝情意也无吗?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决绝,当真要恩断义绝吗……
在院中坐了许久,他才终于站起身,那张纸也没再妥帖收起,而是被风吹走,最后吹落在了院中低洼处的水坑中,眼睁睁的看着它湿透,他垂下了眼,没再去看,转身就往殿内走去。
那张纸慢慢的被渗透,随后破碎成一小块,上面的字也彻底消散。
……
晏凌苏已经很虚弱了。
前些日子,强撑着上完早朝,她可能都要睡上大半天。这病除了偶尔会咳血之外,别的倒是不痛不痒,只是日渐虚弱。
她已经五日没有上朝了。
时间长了,定会朝政不稳,人心涣散,若是被太后和燕王知晓,篡位事小,百姓遭难那就是罪过了。
晏凌楚应召来到风仪殿的时候,她正在昏睡中。
看着桑宁哭红了一双眼睛,她心中大为不安,慌忙走到床前,抓住了晏凌苏放在床边的一只手,半天说不出话。
她只知晓陛下这些日子很是疲惫虚弱,却从不知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桑宁!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了?”
桑宁低着头走上前来,还没等她艰难的回禀,床上的晏凌苏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病了这些日子,日渐消瘦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可她本就明艳绝美,如今也不过是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柔弱罢了。
强撑着半坐了起来,她重重的咳了几声,便抬起眼看向已经红了眼框的晏凌楚,艰难的弯唇笑了笑。
“哭什么?”
她还有心情调侃了几句,紧接着便让桑宁把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晏凌楚手边。
“打开看看吧。”
晏凌楚沉默了片刻,还是顺了她的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两块兵符,两封圣旨。
她猛然抬起头盯着她,看出她面上的虚弱和疲态,咬着牙哽咽的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凌苏眼中流淌着笑意,看了眼窗口的位置,语气轻声细语。
“圣旨,兵符。”
“等我死后,你便登基为帝,那兵符你与华镜知一人一块,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我要给他留一个保障,你便给他个容身之地就是。”
“另一封是给他的封后圣旨,也不知……他愿不愿意要。”
看着向来温和自持的晏凌楚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反倒是弯唇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常态,她只不过,格外早些罢了。
不难过是真的,但是……有那么点遗憾,也是真的。
就这么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