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了太姥姥家去住。
白天我就在姥姥家吃饭,跟着苏老师练拳学习,一到晚上就到太姥姥家去睡。
太姥姥家除了院子西边棚子里放了一口棺材外,跟其他家院子没有任何区别。
太姥姥不养鸡,鸭鹅不喂牲畜,院子里面异常干净整洁。
屋子里面也是。
堂屋里,家具虽然有些陈旧,但是物品少,收拾的异常干净。
太姥姥住东屋,我住西屋。
我在屋里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太姥姥一起生活的日子。
每天晚上六点钟吃晚餐,吃完后再练练拳,八点钟我已经到了太姥姥家。
每次到太姥姥家,她都在打坐。
家里只有我们两人,非常安静。
我去的第一晚,太姥姥说:“这个家里就我们俩,你把这当做自己家就行,需要什么就问,有不清楚的就说。”
而我没有任何需求。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那个腐肉鬼再也没有过来找过我。
转眼到了八月底。
苏老师要回学校,我们小学也要开学。
苏老师走那天笑着说我现在的能力和武校里练了五六年的孩子差不多,不会输给他们。
的确,杨浩南比我大四岁,我都能打的过她。
其他同学,可能也不在话下。
我去学校报到啦,同班36名同学,竟然全是留守或者半留守儿童。
有的爹妈全部在外地工作,有的是爸爸在外地工作,妈妈要照看家里,或者照看小些的弟弟妹妹。
其中有34名同学选择了住校,而我选择了走读。
选择走读是我爸妈的意思。
我妈给我姥姥打电话,我也想向我妈汇报一下最近学习情况,就搬了一个小板凳在旁边听。
电话里,妈妈说:“珠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住在二奶奶那里保平安,而且,她走读的话,每天早晚跑几公里路,有利于锻炼身体。”
三公里的路程,以我跑步的速度,不到20分钟,我就可以从学校回到家。
在电话里,妈妈压低了声音说:“妈,走读也可以节约一大笔钱,我们现在也难……”
姥姥慌忙把电话捂紧一点,让我去门外面玩去。
住校的话,学校要管学生的一日三餐、住宿和生活开支,每个月除了学费2500以外,要多交800块钱生活费。
如果不住校,早餐和晚餐在家吃,中餐自己带饭,一个学期只用交学费即可。
我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肯定不如以前,而且,现在我爸妈还要养我们三个,手头绝对不宽裕。
我闷闷不乐,其实,爸妈真的没必要瞒着我们。
因为,平时,每次爸爸打电话过来,都说他们卖卤菜很赚钱,做的好了,就开大酒楼,比以前开的更大。
其实,开学前,我很希望能够见到爸爸妈妈,希望他们能回来一趟。
可是,他们说太忙了,春节再回来。
再后来,哥哥打电话回来,告诉我,爸爸把红旗轿车卖了,送哥哥去寄宿学校了。
哥哥说:“我想上公立学校,爸妈说接送我耽误他们做生意……”
虽然没见到爸爸妈妈和哥哥,我去奶奶家看了妹妹。
姥爷骑着自行车载我去的。
一路上,是农村的土路,我的屁股在自行车后座上咯的生冷。
还是爸爸得红旗轿车坐着舒服。
妹妹已经快一岁了,还不会走,不过爬的飞快。
我们去的时候,姥姥正在喂猪,妹妹就在院子里爬来爬去,一身的土。
两个月不见,妹妹也晒得黝黑,她已经出牙了,朝着我伸出小脏手手,咿咿呀呀让我抱。
我抱她起来,发现奶奶没给她穿尿不湿,裤子都尿湿了,还沾了土,沉甸甸,脏兮兮地,身上都是。
妹妹朝我笑着,用手打我的脸,这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
我抱着妹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又不敢在奶奶面前哭。
奶奶喂完猪,客气地请姥爷进屋坐。
我问:“奶奶,怎么没给豆豆用尿不湿?”
奶奶答:“那都是城里用的,咱们这里哪有孩子用尿不湿的,再说,那么贵,咱们也用不起,豆豆又要喝奶粉,浪费那钱干啥!”
奶奶说完,就抱着妹妹,把她的脏衣服换下来,穿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可是,妹妹腿上身上脏脏的,红红的,奶奶也没给妹妹洗一洗。
我们在妈妈身边时,妈妈和保姆把我们照顾的很好。
我眼圈一红,又想哭了。
姥爷让我抱妹妹出去玩一会儿,让我看好妹妹,别让她乱跑。
在屋里,姥爷给奶奶了一个红包,说留给妹妹用。
姥爷还说,下次过来,带奶粉过来。
奶奶把红包收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搂着姥爷的腰哭了。
姥爷问我:“珠珠,好好的,你咋哭了?”
我没说话,热泪滚烫,
姥爷便说:“哎,你也看了妹妹,你奶奶把豆豆照顾的挺好的,农村孩子,都是在泥里土里长大的,没啥。”
我知道,我哭,姥爷肯定也不好受。
我便使劲抽了一下鼻子,鼻子囔囔地说:“姥爷,”你刚才骑自行车的时候,我的脚卡到车轮里了,我薅了半天才薅出来,可疼了。”
姥爷过了一会儿说:“要不,回去我们和你姥姥商量一下,把豆豆接回来,我们来带。”
我知道,这个不太现实,也没接话。
我告诉姥爷:“姥爷,听杨浩南说,每年学校举办运动会,奖金都可高了,我多拿几个奖,给妹妹买奶粉和尿不湿的钱就有了。”
姥爷一边费力蹬着自行车,一边悄悄抹了抹眼泪说到:“哎,你这孩子!”
日子在我的球鞋一只破了洞一只断了底还不舍得丢时,已经到了11月份,学校要召开秋季运动会。
杨浩南说,他报名了四个项目。
他问我报了几个,我伸出了一只手。
他不敢不可思议的问:“田珠珠,你报了五个吗?”
对。
五项。
百米短跑、五千米长跑、跳高、跳远、铅球。
全部是个人赛,没有一个是团体赛。
我就是奔着个人冠军奖励高去的。
杨浩南说:“田珠珠,你掉进钱眼里了,你这么拼命,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们学校,秋季运动会每一个项目的冠军奖励500元,亚军奖励300元,季军奖励100元。
如果这五项,我每一项都能拿冠军,就可以获得2500元钱。
2500元钱是我一个学期的学费。
而且,只有冠军,才能有机会去县里参加比赛,甚至去省里。
省级比赛,一个项目奖金是五千块,我没有选择,必须好好加油,拿冠军。
去了省城,就可以去看看爸爸妈妈和哥哥啦。
算起来,我已经有五个多月没有见到妈妈了,有点想她。
比赛完,我给妈妈打电话,向她汇报了运动会比赛的成绩。
三个冠军,两个亚军。
妈妈在电话里面说:“珠珠,你好好学习,不用操心钱的事,爸爸妈妈好好赚钱,等攒够一笔钱,就带你找一个厉害的大师帮你把这个劫给渡了。”
妈妈说:“珠珠,你要乖,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要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