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后,穆正鸿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自然而然就回避了余冉秋的话题。
“泱泱已经安顿好了?”
余冉秋虽然无法理解丈夫为何这么喜爱那沈泱泱,但她还是笑着点头。
“当然安顿好了,只是这泱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我行我素,往后恐怕不太好管教啊。”
穆正鸿拧眉。
“我把人接过来不是让你管教的,你甭管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我已经决定让她做明远的妻子。”
原本事情就紧急,现在唐砚修忽至江城,他更要加快速度。
而男人一旦目露不悦,瞬间就有了厉色,瞧着不免有些骇人。
余冉秋从小就受的是以夫为尊的教育,否则也不会看中性情与她颇为相似的徐嫣然做她的儿媳。
因此,无论往常她再怎么争辩,也不会在穆正鸿刚摆了决心时反驳。
“放心吧,泱泱的吃住都是按最好的安排的,也吩咐了蓁儿,明日就带人去咱们江城最有名的戏园子里听戏。”
这下穆正鸿终于缓了神色。
只是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眉头紧蹙,望向余冉秋:“明远呢?”
还是想起来了。
余冉秋笑容微僵,缓缓坐了下来。
“明远还没回。”
算下来,自知晓穆正鸿打算不经他同意就给他指了妻子的那一天起,到现在,明远已经有四天没有回帅府了。
如她所料,话音一落下,就听到了震耳的拍桌声。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
翌日,江城最大的戏院榕园二楼一间视野绝佳的隔间内,季永年望着身旁枕着双臂靠着椅栏闭目养神的好友,摇了摇头。
“穆大少爷,你这整日不是听戏就是喝酒,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真怕穆大帅气上头找上我老子啊。”
见男人不说话,他上手推了推。
“哎,说真的,你抗揍,我可不抗揍。”
穆明远这才终于睁开漆黑的双眸,扫了季永年一眼,轻哼一声。
“行了,今晚就回去。”
季永年总算松了口气。
他父亲今天一大早就单独把他叫了出去,直言穆大帅特意打来电话,希望今天是穆明远待在季家的最后一天。
他虽然不好直接跟穆明远提及这事儿,但两人自小便一块儿长大,还是能懂对方话里未尽的意思。
忽然想到了什么,季永年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问道:“你真这么不喜欢那沈泱泱?小时候我也在你们府上见过她,长得很好看吧。”
他当时只是正好跟在父亲身后和沈家人擦肩而过,倒是瞧见过一眼。
只这一眼,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对方的长相早已模糊不清,他也依旧留下了那女孩儿真好看的印象。
却不想他这一说,穆明远忽而心念一动,直勾勾盯着季永年,笑了。
“你要真觉得好看,要不你娶?”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原本他都快忘了沈泱泱,还是他母亲提醒,他才隐约有了记忆。
尤其是对方很爱哭的记忆。
而季永年天性就极有耐心,无论对谁都能笑呵呵,估计能容忍沈泱泱的脾气。
更何况,哪怕沈伯父还在世,季家和沈家也是门当户对的。
季永年却半点儿也不当真,摆摆手准备问穆明远不想娶沈泱泱,那怎么看待徐嫣然时,动作却忽然顿住。
只因耳畔忽而传来一句戏词。
曲调极富韵味,也很熟悉。
但……并不是他们刚刚率先点下的戏。
在这江城,两人无论去哪儿都是座上宾,商人只唯恐招待不周,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差错。
往日恐怕这事儿只是说一声便算了,但偏偏现在台上的是一场爱情戏,正好触了穆明远的霉头。
恰逢穆明远冷下脸时,隔门忽然被敲响。
季永年扬了扬眉,低声道:“进。”
咯吱一声,门很快便被推开。
来人正是榕园的总管事何笙,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却半点儿也不显谄媚。
何笙先后低头向两人打了招呼,才和声解释:“方才排戏的人是新来的,才出了这差错。为向两位少爷赔罪,今日两位在榕园的一切花销都免除。”
穆明远和季永年对视一眼,缓了神情。
他们都是榕园的老客,与这管事也算熟悉,既然已经解释了,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难为人。
却不知道看似十分平静的何笙,此时正绷紧了心弦。
这理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这些大少爷通常也都不会计较。
前提是他们家那祖宗不要出现。
然而事与愿违,一楼忽然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