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朝着男人身侧走去,边说道:“程总,这是初稿,我总觉得还是不太完善,又或者说,总觉得不太符合您的君鸿一贯以来的风格。”
少女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却又并没有接触到一丝一毫,度把握得极好。
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他面前之后,她又说:“您帮我看看吧。”
少女天生柔软绵糯的声音说出带有请求语气的话语时,无疑让人很难拒绝。
更何况是对于刚刚才确认自己想法不久的程祁安而言。
程祁安侧眸看她一眼,指尖动了动,便将文件接了过来。
他大致扫了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篇演讲稿的目的是什么?”
泱泱垂下眼睫,回答脱口而出。
“在公布招标结果之后的致辞。”
这下男人的视线直接凝住她。
“所以,这篇致辞稿里面不需要有任何过于谦逊的内容,结果原本就只有一种可能,懂了吗?”
这话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能拿下城东地皮的,一定是君鸿占大头,别人仅仅只是能分一杯羹,而已。
但这种笃定又说不上狂妄,因为原剧情中确实如此。
泱泱点了点头,清莹的双眸有些怔愣地望着他,模样乖纯得不行。
程祁安眸光顿了顿,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觉得少女的目光总是地勾着媚,却好似浑然不觉,无辜地瞧着他。
接连几天全然陌生却又极其微妙的情绪令男人微眯起漆黑的双眸,眼里的异样再无法掩饰。
泱泱被男人不同以往的目光烫到,心中微微一颤,眼底流露出一丝恍然和不可思议。
她不由低唤一声:“程总,你……”
程祁安依旧紧紧凝视着她的神情。
“怎么了?”
男人的原本磁沉的嗓音第一次泛着哑色,听起来极其撩人。
泱泱听得耳珠都染上了潮红。
这一刻她的反应是真实的。
这样矜淡的男人一旦动了情,果真令人难以招架。
泱泱不欲再继续撩拨,连忙道:“没什么,我知道怎么完善了,谢谢程总。”
程祁安一瞬不瞬看着少女有些慌乱的步伐,又看着她坐了下来,完全不敢直视他,脸颊却染上艳霞。
许久,他才静默着垂下眼睑。
任何事情,都不能逼得太急,更不能,急功近利。
……
由云城市综合办亲自承办的商界峰会,可想而知能引起怎样的轰动,各界大佬几乎都会前来。
更何况,本次峰会还会宣布一个影响颇大的消息——城东地皮的招标,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自然是今天的重头戏。
峰会举办的地址就是在云城大酒店,既然所属政府,自然坐落在整个云城的最中心,同时,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酒店,足足可容纳数千人。
虽说正式开场时间是上午九点整,但刚刚过八点,酒店就已经来了不少人,酒店外更是豪车云集,驻地在各处的保镖数不胜数。
正式开场之前,这里自然就成了众人的交际场,寒暄声、吹捧声,不绝于耳。
蒋弈来的时候尚早,不少人想要同他攀谈,他随口应付完,便上二楼独自找了一处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虽然偏,却依旧可以将整个酒店大致的情形尽收眼底。
然而他才坐下没多久,耳畔就传来一道熟悉温润却令他本能性地皱了皱眉的声音。
“蒋总今天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邵明予呢?”
蒋弈侧眸,淡淡地扫过男人一眼,目光冷若冰霜。
“与你无关。”
陆闻昇丝毫不在意蒋弈毫不客气地态度,在男人左侧坐了下来,眉目依旧是一贯以来的柔和。
“这怎么会与我无关呢?邵明予在接近泱泱的消息,还是我告知你的,否则,恐怕你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他的嗓音云淡风轻,甚至隐约带了一丝得意。
蒋弈原本并没有心情搭理陆闻昇,却在听到从他的嘴里说出泱泱这两个字时,薄淡的唇瞬间掀起一抹冷笑。
“看来邵氏给你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他侧过眸,落在陆闻昇身上的目光寒凉如冰。
“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你接近她打的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吗?”
陆闻昇一听这话,突然笑出声来。
“不如你去查一查,我认识泱泱的时间,可比你蒋弈要早。”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越发笃定。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她也比你想象地还要信任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蒋弈讽刺一笑。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做什么。”
这话令陆闻昇原本温润如玉的笑容瞬间沉下,眼底晦暗不明。
他原本确实是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一样,但自咖啡厅暂停营业之后,他忙着解决手中的麻烦,也就没什么时间约泱泱见面,只能在线上和她聊天。
一开始少女还同之前一般,无条件考虑他的意见,甚至照他所说暂时远离蒋弈和邵明予。
他当然是想借此让泱泱彻底和两人断了往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泱泱逐渐断了往来的不止是另外两个男人,还有他。
少女回复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甚至可以隔上两天才回复,语气也越来越冷淡。
他在终于解决完事情之后,当然试图约她见面,但都被以忙为由拒绝。
打电话时,少女更是还没说上两句,便不耐地挂断。
原本他以为牢牢掌握在手中亲密无间的关系,竟然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为泱泱对他的厌烦。
他甚至不知道她最近状态如何,和其他人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这让他最近的状态愈发焦躁,却又没办法从公司脱身。
这次招标更是至关紧要。
如果真的没有抓到任何好处,那么,无论是陆氏在云城的地位,还是泱泱,他都会败于下风,落后一大截。
好在,他刚刚在看到蒋弈的第一眼,就看出男人的状态同样一般,显然郁结于心。
这就代表至少泱泱并没有再度搭理蒋弈。
就是不知道,邵明予和褚聿,这两个似乎更难处理的男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
这样想着,酒店入口处便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几个说说笑笑走进来的年轻男人皆是肩宽腿长,聚在一起时十分惹眼,而正中央身穿休闲西装扬唇和身旁人谈笑的男人,正是邵明予。
庄远乔看了看整个大厅四周,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打算说什么,却又瞟到男人身旁的另一个人,目露诧异。
他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膀。
“唉,弈哥在楼上,那位置挺好,我们也去吧,就是……陆闻昇怎么和弈哥坐在一块儿?”
邵明予唇角的笑容微顿,顺着庄远乔所指的方向抬头一看,便正好和男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相撞。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几乎是在同时收回目光。
邵明予在等登记处确认完身份之后,便朝着右侧某处示意:“你们先上去吧,我去那边聊聊。”
至于陆闻昇,他和蒋弈的关系虽说现在确实有些尴尬,但也还是对对方的性情十足了解,根本不会因为这一幕而产生任何想法。
庄远乔等人虽然奇怪以邵明予的身份能有几个人需要他主动上前去聊,但也并未说什么,迈开步伐便簇拥着朝着旋梯走去。
而看着先后上来的几道身影,陆闻昇扯了扯唇角,便起身径直离开,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没什么兴趣和这几人浪费时间。
庄远乔等人都自小便浸淫在交际场中,哪能看不出陆闻昇看似温和的目光中隐隐约约的不屑,但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
毕竟,陆家在商界的地位确实高,最重要的是,不好轻易得罪,手段太过阴毒。
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麻不麻烦又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他们和蒋弈等人相熟,也不可能把交情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因此,他们都好似浑然不觉一般,三三两两地坐了下来。
几人在闲谈的同时,当然也有不少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先后步入酒店。
有人大致扫过一眼整个大厅,突然发现了什么,低声调侃:“这不出意外的话,程哥的君鸿今天可是主角啊,都过了八点半了,他怎么还没来?”
他们本就同蒋弈一干人走得比较近,这次招标的事看似是君鸿资本单打独斗,实则身后不仅站着蒋氏和邵氏,还有不少别的企业,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家族。
这样的格局其实之前从未有过,正是从他们这一代才开始,说得再清楚点儿,就是从这一代的蒋、程、邵三家开始。
程祁安虽然并不喜交际场上所谓尔虞我诈心眼儿数都数不清的场合,但他又仿佛天生一般深谙商场之道。
说得直白点儿,就是这男人硬实力太过强,眼光太狠辣,那他就是对人态度再冷淡,旁人也依旧争先恐后想搭上他的船。
而程祁安也确实从不会独揽利益,他们总是能跟着得到点儿好处。
虽说男人不加以任何掩饰地直言,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更好地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也依旧十分乐意。
总比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的好。
庄远乔听人提起程祁安,目光便下意识往楼下投去一眼。
这一看,他的目光倏然顿住,又转而失笑一声,朝入口处抬了抬下巴。
“你嘴开了光吧,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话一出,蒋弈也不由望了过去。
身形外貌都尤其优越的男人刚刚才走进来,接待的侍者正准备迎上去,然而男人的步伐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他忽然转过了身,像是在等待什么。
蒋弈不由目露诧异。
程祁安可没有主动回头等人的习惯。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男人等的人是谁。
毫无准备地,一道曼妙的美人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来人一袭及至小腿的黛青色珠绣蕾丝旗袍,踩着一双裸色小高跟,行走间紧紧勾勒着玲珑浮凸的身段,纤细的手臂若隐若现,当真是暗香盈袖,冰肌玉骨。
再往上看,少女原本就极其精致的面容略施粉黛,一双桃眸波光潋滟,娇唇润似海棠,说不出的柔情卓态,妩媚夺目。
大厅在这一刻有一瞬间的安静。
不仅为了少女格外惹眼的面貌,更为了以前从来都只有一个孟特助会随时跟在身边的程祁安,今天不仅带了孟岩,还带了一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蒋弈神情骤变,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泱泱会有一天出现在程祁安的身边。
耳畔还持续传来身旁几个年轻男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好半晌,才有人说话。
“这是谁?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我敢打包票啊,之前真没见过长这么漂亮的。”
庄远乔好不容易才收回眼中的惊艳之色,提醒道:“漂亮也跟你们无关啊,看看就得了,是不是忘了这是谁带来的人?”
几人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噤声,却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庄远乔唏嘘地笑笑,将手搭在身旁男人的椅栏上,望向楼下已经走到接待登记处的三人,低声道:“奕哥,你说这是程哥带来的女伴哪,还是他的员工啊?看这样子,似乎和孟岩是一样的地位啊。”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耳畔传来蒋弈的回答,不由抬头,却对上了男人异常沉寂的双眸。
庄远乔的喉头瞬间哽住,下意识收回了手臂。
片刻,他才试探着开口:“奕哥,你怎么了?”
然而男人依旧没有回答。
庄远乔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蒋弈紧紧盯着的,分明就是刚才跟在程祁安身后走进大厅的女孩儿。
这一瞬间,庄远乔的脑海里出现诸多猜测,却不敢再开口说任何话。
而此时的泱泱刚刚才跟在程祁安和孟岩身后登记完信息。
感受着各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泱泱抿了抿唇,垂下羽睫。
事实上,她原本准备的,并不是身上这件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