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下,暮色愈发深沉,最后一抹余晖将树梢氤氲成赤红的火炬,显得绚烂多姿,令人目眩神迷。
凉亭内,红泥小灶上放着墨色铁壶,壶嘴冒着股股热气,温琬单手托头,半眯着眼眸,神色悠然,不露半分情绪。
拢烟端着托盘走入亭中,轻手轻脚放下点心,静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良久之后,温琬淡淡开口,“走了吗?”
拢烟立刻回答,“没有,一直在偏厅内坐着。”
温琬刚回府不足半刻,温鹤鸣便跟着到了谢府,说要见温琬,想要好好谈谈,对于这些年的亏欠他心中愧疚。
温鹤鸣到底是二品大员,站在谢府正门处太久对谢府的声誉不好,温琬才松口让人到偏厅等着。
两个时辰过去,谢府没有给温鹤鸣上过一杯茶,也没有任何谢府下人出现,一副不闻不问赶人的架势。
面对这样的待遇,温鹤鸣面上依旧不变,稳稳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在乎颜面了。
温琬听了拢烟的陈述,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皇城司的都司,温鹤鸣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她真的很怀疑温鹤鸣是不是鸠嬷嬷背后的主子?
拢烟轻声提醒沉思中的大小姐,“谢夫人派人来问,要不要她出面请人离开?”
温琬的眉梢微挑,几不可查的笑了笑,“温家人还要温家人来对付,免得脏了谢家的手。”
说完她便施施然站起来,整理了袖袍,起步向偏厅走去。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温琬才走到偏厅,原本只需要一盏茶的路程。
温鹤鸣听到脚步声,向门口看去,见到温琬那一刻他眼底闪过欣喜,随即又被凉了这么久的怒气所取代。
温琬清冷的眉眼对上温鹤鸣的怒气,莞尔一笑,“温大人若是不愿意等,可以离开,不必如此忍气吞声。”
温鹤鸣已经有些习惯于温琬直接的刻薄言语,没有像之前那样摆出长辈的口气说话,而是无奈道:“我明日便搬出温府,欠下的银两也会在半月之内还清的,这些年到底是我疏忽了,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温琬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废话,缓步走到温鹤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审视对方。
“温大人翻来覆去就只会说‘疏忽’,就想将所有罪孽抹掉,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温鹤鸣面上一派认真悔悟的神情,急忙又道:“是为父的错,只希望你能给为父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
温琬脸上玩味的笑意顷刻间消散,只余下一片冰寒。
“我温琬身上流着温家的血,就注定要和温大人一样,才算不枉费这一身的血脉,凉薄无情,自私自利,虐害至亲。”
“如若不然,怎么配的上我这一身温家血脉?”
温琬的声音低沉下来,透着浓浓的嘲讽和寒凉,听得人浑身打颤。
温鹤鸣面上表情僵住,后面准备好的说辞也全然哽在喉咙,他预料到温琬会冷漠和愤恨,但是这份恨意会如此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