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风沐雪不辞劳,
商贾求生赚几毛。
休怪王婆多势利,
笑迎皮袄笑迎貂。
赶集的日子总会有很多人!此时正值初秋。在中国西南的山区农村,一个县城总会下辖十几个乡镇;每个相邻近的乡镇赶集的日子总会岔开,比如逢一、四、七就是赶白银镇;逢二、五、八赶红合镇;逢三、六、九赶南溪镇。附近的村民就会根据生活的需要和时间的安排就近去集上采购生活用品或是带一些能变成钱的手工艺品、农产品、稻谷等等。
这天正是一个赶集日,在红合镇的街道东南转角的地方,一个卖自酿散酒的摊位前围坐着四、五个人共着一碗酒转着喝;一个人喝一口然后按坐次顺序传给下一个人,这个人接过碗后,喝一口再传给他旁边的人。一直按这个顺序轮下去,直到没有酒了,再跟老板买一碗。最后按喝完的总碗数跟老板结账。这次集会你请,下次集会他请。经过几次后一般情况下每次赶集喝酒的就固定那几个人了。如果有新加入的都会主动将这次的酒钱付了,下次赶集在这里等着喝过酒的人来卖酒请还就是了。也有退出的,退出的人除了是有事或是确实不能付清酒钱的外,就是一些贪小便宜的,轮到他买酒时就不来了。他们喝酒时没有下酒菜,干喝!边喝边聊天,聊天的内容天南地北,聊到哪儿算哪儿。这时一个身材削瘦,常年在庄稼地劳作被太阳晒得黝黑的马脸汉子,大约四十岁的年龄,说:“现在这个场啊,光搞家电维修的就三个铺,我那个冰箱坏了几天了,不晓得该找那个了。”另一个圆脸的接话说:“虽然有三个,我看只有钟记最好,那两个年轻人技术好,对人又和气,收费又公道。”马脸的说:“是啊,我也问了很多人,都说他们那里好,听说还可以上门服务,等散场的时候去问问他们”。另一个高鼻梁的说:“下场口那个春记,技术不怎么样,但听说他小叔是在县城操社会的,上回我有个亲戚去那里修,啥也没换,还给了15块钱的开箱费。不给钱还挨了一顿打。最后还是拿给钟记修好了。”旁边一个光着膀子喝酒的也接话了:“哎!钟记那两兄弟还是年轻啊,你看在柳二门口摆摊那个方记方师傅,也不错的。”
圆脸的说:“能吃这碗饭都是有技术的,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呢,我还是愿意拿给“钟记”修!他们不光收费公道,而且有什么要帮忙的二话不说就给你干了,上回我一个锄头总是一锄地就掉,本来准备去找陈铁匠焊一下的。结果那个大江用个砂轮机给我磨了一个,装上后就稳了,再没掉下来过。”其他几个人也一起附和,点头。嗯嗯,那个大江确实厉害,你看他发明的那个锄地的一式三锄,可真省了不少力气。
说着话 ,他们的酒也轮完了,马脸的说:“这场我们就喝到这里吧!我去问问钟记有没有空去我家里看下那个冰箱。”其他的人也都点头同意了。马脸的汉子就往上场口走去,过了转角,就是一坡青石垒成的梯,他甩一甩有些上头的脑袋,上了石梯,边走边和遇到的熟人寒喧几句。上了石梯再转往左走了几十米,一抬头就看到在西北角的钟记家电维修铺了。铺里的两个年轻人,正忙碌着。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一个只有十八、九岁。此时他们正合力将一台电动机抬上桌子,一个拧螺丝,一个在旁边递上工具,配合的相当默契。马脸汉子走过来,刚站定,那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就看见了,热情的打招呼:“叔,来了。”马脸汉子笑了笑说:“嗯嗯,你们看着可真年轻啊!你爸叫什么名字?”那个少年回答:“叔,我爸叫钟成梁,我叫钟大志,这个是我师父钟大江。您先坐会儿吧,我们把这个打开就来。”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长条木凳。
马脸汉子坐下没一会儿,钟大江就过来了。询问清楚情况后,立即答应下来,散场后就去看看。
钟大志自走出了自我封闭的状态后,上手快,又能吃苦;迅速的成长起来,成了钟大江的得力帮手。也因为他们齐心协力,待人和气。收费公道。服务态度好。自然引起了下场口‘春记’的强列不满,心生妒忌。暗暗下决心要在这个场镇里赶走他们。
2
这天又逢一个赶集日,钟大志刚打开门,搬出桌子。就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住在白银镇,一个叫谢二毛,一个叫曾光头。平时不务正业,也不学艺也不出去打工。就这么逢集必赶的混着!他们来到大志面前,神秘的把大志拉到一边,轻声的说:“我们在县城搞到一台液晶电视,原价是5000元的,你凑够1000元就卖给你了。”那时候,液晶电视还是稀罕的。钟大志和师父新开的维修铺,开业这么久也没修几台呢!听他们这样一说,心里一动!盘算了起来:如果再压下点单价,到手后,可以用于研究,提升技术,掌握一些电压参数。毕竟那是自己的了,可以随便拆卸,最不济还可以转手卖掉。怎么盘算怎么划算。
钟大志不动声色,脸上淡淡的一笑:“东西是好,可我不敢要。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钱。”
谢二毛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县城离这里这么远,没人知道是你买的。”
钟大志没表态,只推说考虑考虑。
曾光头见状拉着谢二毛走了,还说下次再来。等到散集后,他们又来了,问钟大志考虑得怎么样了。钟大志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等下一场,我跟师父说一声。”曾光头问:“那你现在有多少?”钟大志说:“只有500”。
谢二毛和曾光头躲在一边商量了一会儿对钟大江说:“500太少了,要不就800,低于这个价。我们就去问“春记”了。”钟大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行,你们下次赶场带来,我这两天想办法找人借钱。”
到了第二个赶集日,谢、曾二人果然背了一台液晶电视来了。经过钟大志的仔细检查,各项参数都正常。按谈好的价格成交,确实算‘捡了个大漏’。到了散集的时候,钟大志就背回家了。
这个事情过后几天又到赶集时间,“钟记”店铺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自称是县城公安局第一派出所的返聘警察雷宝;另一个说是谢、曾二人的表哥叫张金中;因为谢、曾他们偷电视的行为事发了。是表哥到处托人情才暂缓拘留。现在带着他的朋友雷宝来取回脏物,这事就算过去了;钟大志一下就蒙了,心里格登了一下!想不到这个事情竟然会这样。雷宝拿出证件,闪了一下就快速收到口袋里了。口气严厉的说:“钟大志,我们现在过来取回脏物,请你配合,这个事情看在张金中的面子上,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现在请将脏物交给我们。”
钟大志懊悔不已,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带着他们回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那台“脏物”拿走了。走的时候,雷宝还说,至于免责的事情还要回去操作,让钟大志再准备3000元罚款,约定下次赶集时来取。钟大志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只好答应,想办法去筹钱。
钟大志将事情前后一想,突然有点反应过来,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就跟钟大江和钟成梁分别说了这事。他们一听就知道是被人下套了。可事到如今,问题的关键是那3000元‘罚款’要不要给?给了后他们还会不会无休止的来要?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下次集会时多请几个人,再联系红合镇的治保会。随机应变来确定事情走向。他们讨论这事时钟大江的弟弟钟一河也在旁边。钟一河在外省的“沟塔”武校读中专。已经长得高大威猛,比他哥和同龄的人都要高出一个头,虎背熊腰的。他听得义愤不已。大吵着要跟他们干一架。
到了这天,张金中和雷宝果然来了。原来的计划,先由钟大江去跟他们谈谈,钟一河隐在一边,见机行事。钟大志照常去接待顾客;钟大志心里很想跟钟大江过去的,心里着急,可铺位上有人正等着他接待。他只能深深的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流程检测各项参数。钟大志成长了,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不受干扰心无旁骛的将自己应做的事情干好,可见其沉静的性格已经修炼的初有成效了。具有了临危不乱的潜质。
钟大江跟着张、雷二人来到一处避人的角落,开始了讨价还价!
钟大江直言没有筹够钱,现在手上只有500元。他们也是受害人。为了买下那台电视还借了债。
雷宝眼一瞪说:“你们买的时候不知道是脏物吗?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这里就是销脏窝点。”
钟大江说:“没有的事,我们跟他们平时都不熟悉,只怪我弟弟贪小便宜。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张金中突然大声说:“你个杂种,不长眼哪?如果那俩家伙不是我表弟,不是我从中周旋,现在就可以将你带走拘留。你还在这讨价还价,我看你是欠揍呢!!!”
钟一河站在旁边不远,听到张金中骂他哥,而且言语恶毒。刹时一股怒火冲向脑门,随手拿了一根长条凳,急步冲过去对着张金中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张金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头上一阵剧痛,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开。钟一河人高马大,那容他跑。左手擒着张金中衣领,右手扔下长条凳挥起拳头照着张金中面目就打。张金中是在街头成长起来的,临场经验还算丰富,连忙将头往左偏,躲过这凌厉的一拳。奈何钟一河身高体重,一个猛扑将其按翻在地,双拳雨点般落下。钟大江连忙过来扯住钟一河。张金中蹲在一边捂着脑袋,费了好大劲才站了起来,这可能是他操社会以来吃的最大的一次亏了,现在一动不敢动。钟成梁请来的人也一起围过来了。张金中现在就像一个被人类抓着的狐狸,惊恐中还在滴溜着眼睛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再说雷宝看到张金中挨打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立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这家伙不光跑的速度快,而且脑子也快。在脱离危险后,拔通了电话。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一辆警车驶进了红合镇。径直走向钟大江给带上手铐带走了。派出所最后以打架斗殴、寻衅滋事对钟大江做了半年的治安拘留
钟大江一人扛下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