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弈当时放这件外套的时候已经很努力地轻放了,甚至还特地上网搜了一下西装外套的正确折叠方法,确认无误之后才特别轻地放进袋子里。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袋子里又一直悬挂太久的原因,衣服在她折叠的地方竟然还是有了褶皱。
她知道谭汜南虽然嘴上没提过,但实际上确实是个完美主义者,不管是要用的或是要上身的东西无一例外都非常讲究,如今他们关系也并不算好,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把谭汜南借时完美的衣服还时就变得不那么考究起来。
如今看着这褶皱,壬弈心想可能待会儿下了班得先找个干洗店问问怎么处理了。
壬弈向来不懂这些东西,平时根本不会有接触的时间。
在她力所能及的方面,她最大限度也就只能考虑到西装不能随便折叠了,其他的她是真的全然不通。
工作用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壬弈正懊恼着,听到铃声又赶忙拿起手机。
从到这个装修公司当电销以来,壬弈已经养成了听到微信提示音就立刻查看的习惯,生怕漏掉哪个客户的咨询。
虽然壬弈的工作态度一直都算不上是积极,但她也不能不积极到把即将到手的客户给放跑了。
本来壬弈还因为这件衣服而苦恼不已,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立刻就换了副精神面貌。
这客户还是个让她“闷声发大财”的,加上微信之后壬弈不管发什么他都不回,结果一回就是要来公司进行详细了解的通知。
对,是通知,人已经在路上了。
壬弈赶忙告诉经理,然后安排好对接的工作人员,就欢天喜地地等着她的一百五十块钱了。
这还是她这个月为数不多的第五个到公司的客户,一个手的手指头刚好数满,壬弈可算是在基础工资上又添了一笔。
欧夏坚持她回去帮壬弈带件衣服,觉得壬弈拖着带病的身体实在是不能再奔波,并且客户接近午休的时间才来,十二点壬弈是肯定走不了的。
壬弈接受了欧夏的好意,没多久客户就来了,壬弈照着微信上说的成功在楼下接到了人。
之后壬弈就跟着公司里规划部的同事一起在大厅的洽谈桌上跟顾客讨论起来。
从会议室的小窗口看到同事们都开开心心地下班,壬弈也想跟着一起飘走,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脸上这口罩已经戴了一上午了,待会儿一定要先去外面透透气。
对了,还有去外面找地方问问这衣服能怎么把褶皱弄掉......
壬弈眼神放空,旁边人的谈话她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想的全是别的事。
她坐的方向正对着电梯,从电梯出来一直往这边走就是公司的大厅,午休的时候大厅里除了在咨询的客户以外基本没什么人了。
没有焦点的视线中闯入一个身影,壬弈脑子里正想着待会儿吃什么,无暇顾及那人是谁,压根分心去想。
直到壬弈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
她稍稍把思绪拉回到现实,视线在同事和客户留出的间隙间聚焦,赫然看到前台边倚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壬弈彻底回神。
她蓦地把头低下去看桌子上面的策划本,心虚得紧。
即使她的口罩戴得严严实实,把大半张脸都挡住了,但也耐不住身上还穿着别人的衣服啊,哪怕谭汜南认不出来她脸,难道认不出来她身上这件衣服吗?
壬弈心里直呼救命,她不是没料到谭汜南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来,她没料到的是这种时候来了客户,衣服根本还没来得及脱。
不仅没知会一声就穿了别人的衣服,而且还被抓个现行,这算哪门子的倒霉事?
壬弈现在完全不敢抬头,她知道谭汜南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不用想也知道谭汜南现在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这下好了吧,从前几天刚遇见努力建立起来的冷酷形象,在此刻轰然倒塌。
壬弈又羞又臊,口罩之下的整张脸都因此而变得通红,就连耳朵跟脖子也不例外。
她上演的这极速变脸让一旁的同事看着被吓了一跳,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客户也因此停下正在翻看样板房设计本的动作,看她一眼道:“小姑娘不舒服要不然就先走了吧,在这边坐着也无聊,我看你们已经都下班了。”
壬弈急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闷着了,没事,你们继续,我没什么的。”
他们这才继续沟通,壬弈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融入进他们的对话当中,跟着他们走,不再去想不远处站着的那尊大佛。
客户跟同事沟通得十分有效,说回去跟家里人再商量一下下次再一起来看看,壬弈跟同事一起去送这位客户。
壬弈站起来的时候视线免不得融进了谭汜南的身影,她惊讶到这人居然还在这杵着,然后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他,跟同事一起走到电梯处。
路过谭汜南旁边的时候,壬弈似乎还听到了他细微的笑声。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客户让他们留步,自己进了电梯。
“啊,肩膀都僵了,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被推出来留着......”电梯门一关上,徐僮就忍不住地吐槽了一句,费力地伸展了一下,“壬弈你平时是不是都在办公室吃午饭?一起吧,这个点我就不回去了。”
说罢他们一起往回走,壬弈其实并不太想跟这人一起吃饭,毕竟也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人提出了这个要求,她也不可能出言拒绝。
“我一般......”壬弈正打算说自己一般在手机上点外卖吃套餐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就传到了他们中间来。
“她有约了,我们要一起出去。”
只见谭汜南信步走来,今天他倒是两手空空,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衬衣,扣子十分不规矩地空了三颗出来,壬弈视线就此打住,没再盯着看。
徐僮刚才送客户的时候看到这站着个人,看到手上那块能值一栋房子的手表,让他以为是公司空降的什么高层,没想到是来等壬弈的。
“这样啊,那我自己回办公室点外卖去了,壬弈你有事就忙你的吧。”徐僮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撤退。
此时壬弈想跟这位不熟的同事一起吃饭的心情达到了峰值。
谭汜南走到壬弈跟前,后者尴尬地想把外套脱下来,手刚抓到前襟就被谭汜南轻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
壬弈疑惑地看着他,谭汜南无视她这眼神,问她:“生病了吗?”
“小感冒。”壬弈道,两个人就站在公司的入口处,壬弈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壬弈尴尬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鼻尖,然后道:“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想手机告诉你我想借一下你的衣服穿一会儿,但是当时手机出问题了,后面又来了客户,所以就没经过你的同意穿了你的衣服......真的只有这一次,本来是一直放在办公室的......”
壬弈说得十分没底气,在她看来,不问自取就算是偷,被谭汜南正好看见就是她偷穿人家衣服的报应。
她不敢去看谭汜南,自觉无理,等待谭汜南的“审判”。
“审判”没等到,壬弈等到的是轻轻落在她头上的手。
谭汜南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关系,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先穿着吧。”
谭汜南的手从发丝处撤下,第一下是轻轻落在头上,然后第二下轻轻带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短,也就这么顺了下去,自然地收回了手。
这颇为亲密的动作让壬弈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没有听到谭汜南的微词,壬弈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但同时,露出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壬弈腆着脸皮道:“还有——应该是不小心在袋子里放太久了,这衣服上有些印子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已经......算了,对不起,这是我不小心。”
本想解释一番,但是壬弈又觉得没太必要,反正衣服都已经这样了,说再多也扭转不了这个现实。
而且反正这人也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了,干脆一条路走到黑,何必再在谭汜南面前努力维持自己本就不太好的形象。
谭汜南伸手按了一下电梯旁指向下的按钮,然后认真地看着壬弈,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
“都没关系,小事罢了,不要放在心上,你就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其实有些时候,莽撞一些、粗心一些也没关系,比如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