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如同田园风格的外部装饰不一样,房子里面给人的感觉,就是尸体横陈的冰冷,
巨大的空间被分隔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隔间,而这些隔间之间的大小也各不相同,
有的小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透明的长方体的盒子,有的又大到直接顶上了天花板,
隔间上有着手写的名牌,上面是尸体主人的名字,
“抱歉。”
陆夷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去,无一例外都是空着的,只有散不去的灰尘,
“只有还被困在这片森林里面的动物才会有尸体留下,其余都变成了夜空的星光。”
蚂蚁先生突然开口,他的语气里是低沉的悲伤意味,
“你杀死了长颈鹿,很快大家就会发现的,不如去自首,至少可以得到一个痛快的死法。”
陆夷一边扫射过门牌上的名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找到凶手之后你们会怎么做?直接杀了她平息死亡的愤怒?”
“不,我们会在黑夜中将她交给亡魂,只有被吞噬,才能够解除死亡的禁锢。”
如果陆夷的选择是在动物法庭上承认自己是凶手,那么他们就会欣然地送她去死,
至于副本同不同意这个通关方式,谁知道呢,到时候陆夷都已经魂归西天了,
陆夷这时候刚好走到一个角落里面,这个隔间看起来格外地“长”,门牌上果然写着长颈鹿小姐的名字,
幽幽的冷气在开门的一瞬间就飘了出来,带着一股冰凉的寒意,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陆夷之前看到的长颈鹿小姐,她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很安详,
如果是作为“好朋友”的自己杀了她的话,她也许不会反抗,但怎么说也该留下一个惊惶或者惊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吧,
陆夷重点看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孔洞,拔下自己身上的刺,在伤口的地方对比了一下,
恰好,刚刚好,
严丝合缝贴上皮肤的刺正在告诉陆夷,这就是凶器,来自于她自身,
一切看上去已经明了了,就是她杀了长颈鹿小姐,可是为什么呢?
蚂蚁适时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嫉妒长颈鹿小姐比你更加受欢迎,更加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关注。”
“长颈鹿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很低落,连我都看得出来,偏偏你还在她面前玩乐,故意提起比赛。”
蚂蚁从来不觉得他作为一个小型动物和长颈鹿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他常常看见那小刺猬一直在夸长颈鹿的美貌,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分明就是嫉妒,
长颈鹿小姐死亡之前的几天,她总是看着他落泪,问她也不说,只是偶尔会盯着小刺猬,难道这不就是证明了,她因为刺猬而痛苦吗?
陆夷听到蚂蚁先生咄咄逼人的话语,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那不是她做的事情,
“一定是因为杀了她,你就可以成功成为参赛的选手吧?你去兔子那里不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的吗?”
陆夷去兔子小姐那里也只是为了找到一点信息罢了,但是她并没有反驳蚂蚁先生说的话,就按照他以为的那样好了,
“她的四肢是不是使用得不太顺利?”
陆夷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蚂蚁先生愣了一下,
“对,她走路总是跌跌撞撞的,所以我才担心她能不能在比赛的时候好好发挥。”
“就像是芮儿一样啊……”
陆夷这样想着,她观察过长颈鹿的四肢,没有受伤,也不是天生有残缺,再联系成天芮之前的表现,
很难不想到,这个长颈鹿是不是也曾经是玩家,
会是人类吗?
陆夷看着眼前玻璃瓶里面完全无法反抗的蚂蚁先生,
如果这些动物NPC,之前也是人的话,那该有,多么无助啊,
起码作为玩家的她知道,现在的形态只是一时的,等任务完成以后,就会恢复到原样,
看着蚂蚁无知无觉的样子,陆夷却又有点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陆陆,你来看她的爪子。”
松意远轻声喊着,她指了指弯曲着的蹄子,
“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陆夷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和棕黑色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的是一个圆形的印记,
手上的刺还没有扔下,她仔细地看着底端,原来凶器被藏在了这里吗?
如果不是松意远特意指了出来,很难会有人发现那一处的不同,
是凶手用刺戳伤了她的脖子,然后又扎近她的前爪中的吗?
也不知道这动物森里有没有先进到可以使用指纹?或者动物爪子印的东西,
陆夷轻轻地抽出那根深深嵌在肉里的刺,拔出来的时候只有一点暗紫色的痕迹,
一模一样啊,
“她吃过那个果子吗?”
陆夷把刺放在冰床上,摇晃了一下玻璃瓶,
“什么果子?”
“别装蒜,你知道的。”
蚂蚁先生焦躁地在瓶子里面爬来爬去,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吃,从哪里去吃,那棵树再没有动物能上去,也不可能再摘下果子。”
陆夷抬起了头,众人的眼神都若有所思,
“我早说了接受现实就可以了,就算是永远成为动物也没有什么不好!”
陆夷停下了手,把玻璃瓶摆放在冰面上,凑近了看他,
“成为动物,那你之前是什么?”
听到这里,蚂蚁先生反而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趴在原地不动,声音闷闷地,
“我早就已经忘记了之前是什么样子,做一只蚂蚁不好吗?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吃饱喝好,偶尔乘着叶片飞舞。”
“只是她一直没能释怀,每一天,我都看到她在挣扎,她易怒又暴躁,总是把身边的人都推走。”
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语气是那样的温柔,
“最后,我,你,她,还有那条眼镜蛇,偶尔会聚在一起,她痛苦,我们也不好受,没能送给她苹果,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眼镜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冰床上,默默地勾着玻璃瓶,
“我知道她的死亡不能怪你。”
陆夷眯着眼睛,将刺又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