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予和徐烨坐着私人飞机赶到D国圣德医院时已是凌晨两点。
江砚躺在ICU病房里,江兰予只能透过狭小的探视窗看他。
徐烨怕江兰予站不稳,一直扶着他的胳膊。
江砚的助理陈岩得知他们到了后立刻赶了过来。
江兰予强压下难过的情绪,问道:“陈助理,我父亲他什么时候会醒?”
陈岩不敢直视江兰予的眼睛,“医生说,江总可能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什么叫醒不过来?”江兰予崩溃地抓着陈岩的手臂,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陈岩想尽量表述得委婉一点,再三思索后才开口:“医生说江总可能需要在床上睡一阵子。等身体的各项机能稳定后,江总会被转到特定的病房。如果想要江总尽快醒过来,转到特定病房后可以试着在他耳边多说一些话。”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会变成植物人?”江兰予后退了一步,再次看向浑身插着管子的江砚。
植物人能醒过来的概率只有10%-15%,就算醒过来了,脑损伤也是不可逆的。
江兰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变成植物人。
又是车祸。
为什么又是车祸?
江兰予扶着徐烨的手臂,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陈助理,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陈岩:“有可能是人为的,车辆当时是直接撞上护栏掉进了海里,车祸后,司机当场死亡,医院检测了司机的身体,发现他血液中含有大量的违禁药物。”
“江总的司机每半年会做一次全身检查,上一次全身检查是一个月之前,那时检测报告没有什么问题。”
“司机可能就是这个月接触到了那些违禁药品。”
陈岩原本想安排江兰予在医院附近的酒店暂住,江兰予费劲地站在探视窗外,双手紧紧地扒着窗沿。
徐烨见陈岩连打了两个哈欠,也跟着打了一个,“陈助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江总,住宿什么的我会另行安排的。”
陈岩离开后,徐烨扶着江兰予的手臂,劝道:“江总,公司还需要您,兰董还需要您,您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您别站着了,先坐在轮椅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江兰予似乎是没听见徐烨说的话,依旧紧紧地扒着探视窗站着。
“予予。”
江兰予听见这一声熟悉的“予予”。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顾倾洲站在离他大概3米远的地方,看向他的眼神心疼中还夹杂着些许愧疚。
江兰予捕捉到了那一丝愧疚,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顾倾洲为什么会愧疚?
如果车祸跟他无关,他为什么要愧疚?
他至今都不清楚顾倾洲的背景。
如果顾倾洲的背景是干净的,那顾倾洲为什么要瞒着他?
江兰予跌跌撞撞地走到顾倾洲面前,腿疼得发颤,哑声问道:“是不是跟你有关?”
顾倾洲眼神躲闪了一下,避开了江兰予的问题,“予予,夜深了,先去酒店休息,好不好?”
“我父亲躺在ICU里,醒不过来,我怎么睡得着觉?”
江兰予抓着顾倾洲的衬衫前襟,哭着质问道:“这次车祸是不是又跟你有关?”
顾倾洲沉默着,没说话。
江兰予大概明白了。
当顾倾洲不愿意承认的时候就会选择沉默,他不说话,大概率就是默认的意思。
痛苦在江兰予的胸腔里蔓延,一道一道浪花拍在他的心脏上,随时会将他吞噬。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医院冰凉的瓷砖上,无用又可悲。
“顾倾洲,我后悔了。”
“我真的好后悔啊。”
江兰予松开顾倾洲的衣服,后退了一步,靠在医院冰冷的墙面上。
身体渐渐下滑,最终跌坐在了亮到反光的地板上。
“予予,对不起,我……”顾倾洲想辩解,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真要算起来,车祸确实跟他沾了一点关系。
只要他还是季远山认定的继承人,这些黑暗肮脏的事情就跟他脱不开联系。
医院内为了抑制病菌滋生,空调通常都会调得很低。
江兰予这样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会着凉的。
“予予,你相信我,你父亲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顾倾洲俯身想把江兰予抱起来。
江兰予挣扎了一下,推了顾倾洲一把。
“我的父亲躺在ICU里,医生说他要睡很久,你让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江兰予直视着顾倾洲的眼睛盛满了泪水,眼皮上下眨动,泪珠大滴大滴地滚落。
顾倾洲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但一点用也没有。
“顾倾洲,我…后悔了。”
“我真的…好…好后悔啊。”
顾倾洲心疼得心脏一阵一阵抽疼,他想抱着江兰予安慰,但是江兰予很拒绝他的碰触。
每次他伸手,江兰予都会推开。
予予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予予说他后悔了,他的世界仿若堕入了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