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主任坐下之后,装作并不知情。他疑惑的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曲宏,之后又看向了杨明,面露询问之色。
“这个,杨书记,曲宏他怎么了?”
完全都是在演戏,杨明索性就看着,也不去拆穿,既然他们很愿意演戏,那杨明也完全配合。
“哦?呵呵,曲宏,你自己跟主任说一下吧。”
现在曲主任来了,曲宏多少心里有了点底。
他转头看着曲主任,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的确十分简单,简直是避重就轻,而且在旷工等问题上说的很是含糊,听他说完这番哈,不明实情的人根本不会感觉到这算什么大事,还犯得上用开除这种惩罚。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曲宏说完,曲主任转头看了看杨明,而后说道:“杨书记,我看也没什么大事,是吧?”
曲宏转头看向了杨明,脸色明显有了些自持。
杨明身子往前倾了倾,然后双手拄在了办公桌上,他就这么看着曲主任,看了足足有五秒钟,这才笑道:“曲主任,刚才他说的可能不是那么仔细,四天没来上班,并且不跟任何人请假。曲主任,这似乎不是一件小事吧。”
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曲宏并没有说那么清楚,没请假的事也没说。
曲主任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然后佯装愤怒的瞪着曲宏,怒道:“什么?四天都没来上班?你还不请假,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是你自己家开的企业,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杨明就像看戏一样的看着曲主任训斥曲宏。
曲宏老老实实的听着,心里暗自嘀咕道:“不是我家开的,那是你家开的?我没来上班,你不也是没来么,请假?你又跟谁请假了,我们两个的区别就是,你是主任,我是一个临时工罢了,这个世界谈什么公平?”
曲主任说了曲宏几句,说的很是严厉,他认为自己说曲宏几句,这件事也就能算了。杨明却看着,任凭曲主任在那说。
曲主任说完之后就笑着看了看杨明,按理说这个时候,按照他的预想,杨明应该说算了。
听完曲主任对曲宏的斥责,杨明笑着看了看曲主任,问道:“曲主任,既然你也这么说。无缘无故的旷工,居然四天都不来上班,并且不跟任何人找招呼,这也就算了,刚才还在这个编撰谎言,呵呵,曲主任,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曲主任笑了,伸手在那光秃秃的头顶摸了摸。
“嗯,性质恶劣,态度极差,应该开除,不过……。”曲主任顺着杨明的话往下说,他下面要说的,其实杨明心里都能猜到,无非就是因为是第一次,给个记过处分,甚至暂时留在单位查看一下罢了,所以杨明直接在这个时候将曲主任的话打断,他伸出手把桌子上的两份协议再次往前推了推,说道:“那么好,咱们就按照规定办吧。”
曲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的话都是废话,后面才是他要说的,想要帮着曲宏开脱的,没想到被杨明这么一打断,断章取义之下,就好像是他做的决定一样,而杨明只是顺着他的意思。
“不,不是,杨书记……。”曲主任一时间没太搞明白,这也不是正常的套路啊。
杨明笑着看曲主任,说道:“不是什么?难道不应该这么处理么?刚才可是曲主任亲口说的。”
曲主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此时此刻他就感觉有一肚子的话,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忽然间发现跟这个杨明在一起说话,怎么就这么别扭,不知道这小子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就连他都无法分辨这小子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
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显然杨明是找准了他的话头,说白了就是有意在等着他说这番话,并且找准了这个机会抢过了话茬,但是在这个时候说这番话,却使得曲主任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最主要的是,现在反倒弄的像是曲主任想要开除曲宏一样了,而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面对杨明的反问,曲主任的脸上十分尴尬,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再去帮曲宏开脱。
“呃,是是是,杨书记说的是。”
曲宏的额头上满是黑线,这是怎么了?说也说了,训也训了,难不成还是要开除我?况且老叔,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反倒是帮着杨明那小子说话了?曲宏的心里不免生起了怒火,如果不是还还抱有希望,他现在真想指着杨明的鼻子骂上几句。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曲宏见到情况不妙,他的表情再次显得绝望起来,看着杨明说道:“杨书记,您就看在……,哦不,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曲宏差点脱口而出,以后看在曲主任的面子上,当时曲主任瞪了他一眼,不然的话这话说出口,曲主任的脸都没地方放了,好在曲宏及时收了口。
曲主任心里现在也很不满意。
他真是没想到,很明显,这个杨明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过说到底,如果说杨明今天就是铁了心,死咬住这件事不放,非要开除了曲宏的话,曲主任也的确没有办法改变,只是曲主任心里有点纳闷,杨明这个人城府极深,他这个人的城府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所以说,他认为杨明是一个深谙为官之道的人。
那么,这为官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尽可能不要得罪人。
在这个办事处里面,他好歹也是主任,权力是仅次于书记的,换句话说,不论是谁当了书记,也不会直截了当的去得罪主任,最多的时候两个人是明争暗斗罢了。
刚才他都把话说到那个程度了,他肯定杨明是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现在杨明居然还在逼着曲宏签协议,这明摆着就是要和他对着干,这并不是杨明这个人一向行事的作风。
最后,杨明再次逼迫了一下,曲宏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无奈的在两份协议上签了字,这两个字签了下去,曲宏的心里都凉了半截,这也就是说,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曲宏在这一刻已经跟红星街道办事处再也没有了关系,他从现在起已经不需要再来上班了。
曲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他潜意识里就对杨明有一种畏惧感的话,他恐怕真会跟杨明好好的干上一仗。现在他已经在原则上跟办事处没了关系,既然没了关系,杨明是不是书记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曲宏也就不会再顾及杨明的身份,可是他虽然心里有这个想法,但却就是不敢跟杨明真的发飙起来。
曲主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差点就到了崔头叹气的程度。
此时,在书记室里的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杨明的目光一扫两人,他得意的笑了笑,而后把两份协议拿了过来,简单的翻看一下之后,两份协议被他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
要知道,杨明的最终目的,并不是真的就要把谁怎么样。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在办事处里站稳脚跟,所谓杀一儆百,想要立威就必须找一个人来开刀。这个人选是很有讲究的,不能找那种什么也不是的角色,所以要尽可能找实力强一些的,并且,这个人在办事处里的人缘是越差越好。
只有好好的收拾这种人,只需要一次,狠狠的收拾一次那就够了。
简直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可以让办事处里的其他人感觉很解气,如此一来就不会说杨明欺负人,或者公报私仇之类的话,另外自然有助于杨明树立威信。
综合以上几点,曲宏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不过,刚才曲主任想的也不错,杨明不可能干干脆脆的就把曲主任给得罪到家,他现在的状况其实和曲主任已经是貌合神离了,就为了争夺这个书记的位置,不过毕竟还没有生涩撕开面子。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给这两个人一个警告而已。
只不过这个尺度比较难以掌握,如果玩的轻了,曲宏感觉不疼不痒的,如果玩的太重的话,弄不好就会让曲宏狗急跳墙,那样的话杨明就会变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这对他是没有好处的。
所以,此时做到了这个份上,杨明感觉也差不多了。
于是,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缓和,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就在曲宏要转身离开的视乎,他终于开口说道:“哎,说起来,曲宏你也在办事处不少时间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些苦劳。虽然你这次的错误比较严重,不过,毕竟你也是第一次,我看可以这样。”
曲宏当真是心灰意冷,他甚至已经转过了身子,带有一些沮丧的情绪,双手的拳头攥的死死的,而且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曲主任。曲主任看到了曲宏那种失望的目光,只会使得他的心里更是烦闷,不过却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明的一番话明显使得局面有了些许的转机。
曲宏转了过来,看了看杨明,脸上再次燃起了希望的表情。
曲主任也看了一眼杨明,他真是发现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小子了。
“曲宏,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也看到了,这协议你也已经签了,小王,就先放到你那里好好保管着,如果再有一次类似情况的话,我相信不需要我多说了,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杨明有声有色的对曲宏说。
曲宏现在的感觉很奇怪,以前没失去过,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失去有什么可怕的,可是这一刻他忽然间有一种感觉,原来拥有的是那么珍贵,一旦间要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到底是谁错了?曲宏迷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而复得的开心表情。这是完全发至于他内心中的感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恐怕也之后最后这一刻的表情才是曲宏由心而发的。